当时唐宪宗李纯,刚毅英明,任用勇武有谋的将领,平定困扰唐朝几代天子的藩镇叛乱。唐宪宗又任用贤良宰相管理国家,改革弊政,发展经济,使唐朝有了复兴的迹象。然而后来的他却变得骄傲自满,意志松懈下来,亲小人远贤臣,并迷信鬼神追求永生。
唐宪宗迷信佛法,派青鸟使去凤翔佛寺欢迎佛骨到宫中供奉,三日后,送佛骨回到佛寺。王侯将相及士人纷纭向佛骨膜拜,乃至根据外国的礼佛办法,点火身体,丢弃珍宝,这些人在路上鼓噪沸腾不已。
韩愈当时为刑部侍郎,厌恶佛教乱国扰民,引诱民气,于是上书给唐宪宗,写了著名的《谏迎佛骨表》,韩愈说:
“佛教,本是异族信奉的宗教。佛教自东汉时开始传入中国,上古期间并没有佛教。上古期间,黄帝在位100年,寿命110岁;少昊在位80年,寿命100岁;颛顼在位79年,寿命90岁;帝喾在位70年,寿命105岁;尧在位98年,寿命118岁;帝舜及帝禹寿命皆百岁。此时天下太平,百姓安乐龟龄,然而中国没有佛教。
其后,商汤寿命也是百岁,商汤的孙子太戊在位75年,武丁在位50年,史籍没有说他们的寿命,推算一下,该当不少于一百岁。周文王寿命97岁,武王寿命93岁,穆王在位百年。此时佛教也不在中国,不是由于侍奉佛教而得到龟龄的。
汉明帝时开始有佛教,明帝在位才18年。其后的朝代相继乱亡,国运都不长。宋、齐、梁、陈、北魏往后,侍奉佛教更加恭敬,然而国运更短。只有梁武帝在位48年,前后三次舍身侍奉佛祖,宗庙敬拜不用畜生,逐日只吃一餐,并且只吃蔬菜水果,后来被叛贼侯景所逼,饿去世台城,国家也随之灭亡。
侍奉佛祖本来是为了求福,反而因此得祸。由此看来,佛不可以信。高祖(李渊)登基之初,就有议论革除佛教。当时君臣没有远见,不能穷究古代治国方法、发扬圣明,救治弊病,灭佛之事就此停滞了。臣常常为此痛恨不已!
臣以为睿圣文武天子陛下(即唐宪宗),神圣英武,数千百年以来,无人能比。登基之初,就不许让人当和尚尼姑、羽士,又不许建造佛寺道不雅观。臣当时以为高祖的遗嘱,必定在陛下身上实现。如今纵然不能履行灭佛,岂能让佛教更加昌盛!
如今陛敕令群僧从凤翔欢迎佛骨,登上高楼不雅观瞻,抬入内宫,又令沿途各佛寺递送养活。臣虽然愚蠢,也一定知道陛下不会被佛法所迷惑,这样供奉佛骨只是为了祈福。而且正遇上丰收的乐事,屈服民气,为京城的人设置诡异的景象、戏耍的用具。哪会有如此圣明的天子,而相信这种虚妄的佛法?
然而百姓屈曲,随意马虎受引诱而难于明白道理,他们见陛下如此,将会认为陛下是至心信佛,都会说:“天子圣明,尚且齐心专心信佛;我们这些卑贱的百姓,对佛法岂能不献出生命?”以至于他们点火身体,成群上百的信徒脱下衣服,丢去财物,从早到晚,相互传染效仿,唯恐掉队,无论老人还是小孩都出来奔忙,百姓放弃营生之事。如果不立即禁止,必会有砍断臂膀,挖掉身上的肉以此养活佛祖的人。如此伤风败俗,让天下四方讥笑,这不是小事。
佛祖本是异族之人,与中国措辞不通,衣服不同;佛祖说的不是古代圣王说的道理,穿的不是古代圣王穿的衣服,不知道君臣之义、父子之情。如果佛祖在世,入京朝见,陛下接待他,不过是对待外宾那样对待他,不让他与凡人有异。
况且佛祖去世了良久,枯朽的骨骸,不详而且腌臜,岂能迎入宫中?孔子说:“敬鬼神而远之。”古代诸侯哀悼去世人,必令巫师先以桃木杖和扫帚消灭不祥,然后才进去哀悼。如今无端取来枯朽腌臜的佛骨,亲自不雅观瞻,不先让巫师驱邪,又不用桃木杖和扫帚,君臣不言有错,御史也不检举失落误,臣实在为此感到耻辱。
臣乞求将佛骨用水火毁除,永绝根本,断绝天下人的迷信,使天下人知道大贤人的所作所为,这比做其他事情更有代价和意义。佛祖如果有灵,能够为祸作祟,凡有报应和惩罚,都让臣来领受。天帝明鉴,臣无怨无悔。”
唐宪宗读到韩愈的奏书,雷霆大怒,拿给宰相看,想以此处去世韩愈。宰相裴度,崔群为韩愈求情说:“韩愈言语狂妄违逆,确实有罪,然而韩愈不是心怀至忠,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希望陛下轻微宽赦韩愈,容他谏争。”
表入,帝大怒,持示宰相,将抵以去世。裴度、崔群曰:“愈言讦牾,罪之诚宜。然非内怀至忠,安能及此?愿少宽假,以来谏争。”
唐宪宗怒气不平,说:“韩愈说朕侍奉佛法太过分了,朕还能容忍他;但他说东汉侍奉佛法往后,天子短命,言语何其狂妄?韩愈,不过是人臣而已,竟敢狂妄至此,不可赦!
”当时天下人为此惶恐,外戚权贵为韩愈求情,于是唐宪宗贬韩愈为潮州刺史。
帝曰:“愈言我奉佛太过,犹可容;至谓东汉奉佛往后,天子感夭匆匆,言何乖剌邪?愈,人臣,狂妄敢尔,固不可赦!
”于是中外骇惧,虽戚里诸贵,亦为愈言,乃贬潮州刺史。
韩愈在去潮州途中,给侄孙韩湘子(八仙之一)写了一首诗,抒发了二心坎郁愤以及出息未卜的感伤感情。其诗说: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故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史籍参考:《新唐书·列传第一百一·韩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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