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鉴戒
12·01 濂溪师长西席曰:仲由喜闻过,令名无穷焉。今人有过,不喜人规,如护疾而忌医,宁灭其身而无悟也。噫!
——周敦颐《通书·过》
[译文]
周敦颐师长西席说:子路爱听到别人指出自己的差错,因而有无穷的隽誉。本日的人犯了差错,不喜好人来规劝,就象护着身上的病而忌讳医治,宁肯灭亡自身也不觉醒。唉!
12·02 伊川师长西席曰:德善日积,则福禄日臻。德逾于禄,则虽盛而非满。自古兴盛,未有不失落道而丧败者也。——《程氏易传·泰传》
[译文]
程颐师长西席说:德与善一每天积累,则福和禄就会一每天自己到来。德行赶过了享有的禄位,那么纵然所享之禄达到顶点也不称作满。自古以来官隆福盛之家,没有不损失道义而会衰落的呀。
12·03 人之豫乐,心悦之,故迟迟,遂至于耽恋不能已也。《豫》之六二,以中正自守,其介如石,其去之速,不俟终日。如二可谓见几而作者也。盖中正故其守坚,而能辨之早,去之速也。——《程氏易传·豫传》
[译文]
人对付安逸豫享乐,心中喜悦,不肯断然舍弃,故迟之又迟,终至于迷恋安乐而不能自拔。《豫》卦的六二爻,能以中正自守,其品质高介如石,能够很快舍弃逸乐而去,不等过完这一天。象六二爻之明智,可以称得上是看到征兆就迅速行动的了。由于其处中正之位以是能守身武断,又能及早差异逸乐之害,而迅速地舍弃它。
12·04 圣人为戒,必于方盛之时。方其盛而不知戒,故狃安富则骄侈生,乐舒肆则纲纪坏,忘祸乱则衅孳萌,因此浸婬不知乱之生也。——《程氏易传·临传》
[译文]
贤人戒备祸患,一定要在正当兴盛之时。当兴盛的时候不知戒惧,因而习气于安乐富余就会产生骄侈,乐于舒适肆意纲纪就会毁坏,忘怀于祸乱事端就会萌动,因此就象水渐积渐多一样,国家也会在不知不觉中终至发生动乱。
12·05 《复》之六三,以陰躁处动之极,复之频数而不能固者也。复贵安固,频复频失落,不安于复也。复善而屡失落,危之道也。贤人开迁善之道,与其复而危其屡失落,故云“厉无咎,”不可以频失落而戒其复也,频失落则为危,屡复何咎?过在失落而不在复也。——《程氏易传·复传》
[译文]
《复》卦的六三爻,以陰躁之性又处不才卦震撼的终点上,是再三地复于善却不能恪守于善的象征。复善改过贵在安定稳固,频频地复又频频地失落,是不能安居于复善呀。复于善又每每失落去,这是危险的呀。贤人向人指明了迁善改过之路,赞赏勉励人们复于善而又让他们明白屡次失落败的危险,以是爻辞说:“厉无咎。”又不可以由于屡次改过复于善而又频频失落误而制止他迁善改过啊。频频地失落去是危险,屡次改过有什么缺点呢?过失落在于失落误而不在于复善。
12·06 睽极则喭戾而难合,刚极则躁暴而不详,明极则过察而多疑。暌之上九,有六三之正应,实不孤。而其才性如此,自睽孤也。如人虽有亲党,而多自疑猜,妄生乖离,虽处骨肉亲党之间,而常孤独也。——《程氏易传·暌传》
[译文]
暌离到了极限,则狠恶而难与人合,刚强到了极限就暴躁而不安详,明敏到了极限就过多审察而走向多疑。暌卦的上九爻,本来有六三爻与之正应,实在并不伶仃。但它的特性狠恶、暴躁、多疑,是自我伶仃起来了。这好比人,虽是亲戚族人,但多自猜疑,妄生乖离,纵然在嫡亲骨肉亲族之间,却常常是孤单的。
12·07 《解》之六三曰:“负且乘,致寇至,贞吝。”传曰:小人而窃盛位,虽勉为正事,而气质卑下,本非在上之物,终可吝也。若能大正,则如何?曰:大亚非陰柔所能也。若能之,则是化为君子矣。——《程氏易传·解传》
[译文]
《解》卦的六三爻辞说:“负且乘,致寇至,贞吝。”程颐阐明说:小人而窃居高位,纵然他尽力去做正事,但由于品质低劣,原来不是在上位的人,末了也不免于羞涩。或者有人说:如果他能变成极端正的人,又会若何呢?回答是:极其端正,不是陰柔之性所能作到的。如果能,那是改变气质而成为君子了。
12·08 《益》之上九曰:“莫益之,或击之。”传曰:理者天下之年夜公,利者众人所同欲。苟公其心,不失落其正理,则与众同利,无侵于人,人亦欲与之,若切于好利,蔽于自私,求自益以损于人,则人亦与之力争,故莫肯益之,而有击夺之者矣。——《程氏易传·益传》
[译文]
《益》卦的上九爻辞说:“没有人给他东西,却有人去攻讦他。”程颐阐明说:理是天下的大公,利是人们同等追求的东西。如果能使自己的心公正,不失落于正理,那就会与大众同享利益,不去侵略别人,别人也就想给他。如果好利心切,心为自私所蒙蔽,追求自己得益,而危害别人,那么别人也就与他抗争,以是就没有人肯送给他什么,而有人去攻击他并且攫取他的东西了。
12·09 《艮》之九三曰:“艮其限,列其夤,厉薰心。”传曰:夫止道贵乎得宜,行止不能以时,而定于一,则处世狠恶,与物睽绝,其危甚矣。人之固止一隅,而全球莫与宜者,则艰蹇忿畏,焚挠个中,岂有安裕之理?厉薰心”,谓不安之势,熏烁个中也。——《程氏易传·艮传》
[译文]
《艮》卦的九三爻说:“它把艮的高下卦分别隔,它割裂了脊骨上的肉,不安之势象火一样炙烧着它的心。”程颐阐明说:止之道贵在得宜,行动和静止不能按时,而却定着于一处,如此去处世,就狠恶不合,与他人背离继绝,那是很危险的呀。人倔强地胶着在一个角落里,而全天下没有与他合得来的人,那就会有艰险困迫愤恨畏惧,点火着、扰乱着他的心,哪里还有安闲宽裕的道理?“厉薰心”,说的便是不安之势,炙烤他的内心呀。
12·10 虽舜之圣,且畏巧语令色,说之惑人,易入而可惧也如此。——《程氏易传·兑传》
[译文]
纵然圣如虞,他尚且害怕那些甜言蜜语、以媚顺之色谄媚人的人,可见媚谄的手段迷惑人,是多么的随意马虎攻入民气而且可畏呀。
12·11 治水,天下之大任也,非其年夜公之心,能舍己从人,尽天下之议,则不能成其功,岂方命圮族者所能乎?鲧虽九年而功不可,然其所治,固非他人所及也。惟其功有叙,故其自任益强,喭戾圮益甚,公议隔而民气离矣,是其恶益显,而功卒不可成也。——《程氏经说·书解》
[译文]
治水,是天下重大任务呀,除非他有年夜公之心,能够抛弃一己之明而屈服他人,充分采纳天下人的议论,则不能成其功,难道是依仗一己之能,背理行事,败坏善类的人所能承担的吗?鲧虽然治水九年而没有成功,但他所管理的,自然不是其他人所能赶得上的。正由于他取得了足有可叙之功,以是就更加自傲个人的能力,更加严重地情性乖离毁败群类,天下公议听不到了,人也与他尔虞我诈,如此一来,他的恶性就更加暴露,而末了也不可能成功。
12·12 人于外物奉身者,事事要好,只有自家一个身与心却不要好。苟得表面物好时,却不知道自家身与心已先不好了也。——《一程遗书》卷一
[译文]
人对付奉养自身的外物,事事都要好,只有自己这一个身心反倒不要好。如果得到了表面奉身之物都好了的时候,却不睬解自己的身心已经先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