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斋法书
蒙上海博雅讲坛主持人石洪颖老师之请,我在博雅举办了一场讲座,而本讲座是请中华书局总经理徐俊师长西席为我作主持。为了这场讲座,徐总提前做了安排,他在笺纸上写了一些书法作品,本次特意带来,凡提问者赠予一张。到了提问环节,徐总才宣告有此彩蛋,果真提问者的手臂齐刷刷举满现场,有的朋友为了得到徐总的笺纸,乃至搞笑地问我今年芳龄几何,搞得听众大为解颐,而徐总依然慎重递上法书。但毕竟徐总所携作品有限,一轮提问之后,徐总称笺纸已将送尽,其语态让我想起孔乙己连呼“多乎哉?不多也”之态,一念及此,我难以忍俊,而徐总看了我一眼说,这末了一张笺纸正是要送给芷兰斋主人韦力。
原来我并无此奢望,得此之赠大喜过望,只见徐总在十竹斋笺纸上写着“岸芷汀兰”四字,并注明是范文正公句,而这正是我堂号所本,这让我感念徐总之厚义。
《明清版刻赏真》
此为今年仲春在上海博雅讲坛举办讲座期间,收到的礼物。此物乃是用旧书残页裱贴而成者,函匣内有相应的《收藏证书》,该证书中写道:
《史记》是由西汉著名史学家司马迁撰写的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纪传体通史,被列为“二十四史”之首。同时,《史记》还是一部精良的文学著作,鲁迅师长西席曾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此为明万历二十六年(1598)北京国子监刻印之书页装裱而成,距今已有四百余年历史。虽是零叶,却为古代印刷品原物,可不雅观中国传统雕版印刷之面孔,具有极高的不雅观赏和收藏代价。
即此可知,上海博古斋所制作此类珍赏之物,乃是用明万历北监本《史记》残页。巧合的是,得此赠物的转天,我跟随徐俊、俞国林两位师长西席前往南京先锋书店讲座,在讲座之前得见南京师范大学古籍所的赵生群师长西席,赵师长西席正是卖力重新整理中华书局所出点校本《史记》者,难得偶遇这样的大专家,我不失落机遇的向他请教一些与《史记》有关的问题,赵师长西席三言两语就解了我的迷惑,闻其所言,让我对该赠物瞬间别有青眼。
实在古人也有相似作法,当年杨守敬在日本搜集到不少珍稀之本,为了让更多的研究者理解稀见版本之真容,他发明了《留真谱》这种办法。然而杨氏的做法实为传统意义上的影刻,无论刊刻者技艺何等之高超,影刻之物总有失落真之处,故日本书界更为盛行的办法,是将古书残页以集锦的办法装订为一册或数册,该种办法我在海内的一些古旧书店中偶有所见,然对方均以珍秘视之,概不出售。
多少年前,因纸样之事我曾请益于江澄波先生长西席,听完他的故事后,我的所为由此而停息。后来我在天津图书馆古籍库内见到六十余年前文学山房所制作之《文学山房明刻集锦》,数十年来,该书我仅见过两部,可见其流传之稀。此后,再未见到有人类似之作。而今得到博古斋所赠,其收藏题名为2016年3月,三年过去,未见有议论者,看来如此传古之功已为业界所接管。一念及此,瞬间让我又有蠢蠢欲动之心。
《孔子圣迹图》《孟子圣迹图》
此书为皇华馆主人李振豪师长西席所赠,是他以传统办法雕版刊刻刷印之书系列中的一种。该书前有山东省图书馆馆长李西宁所写《尼山书院丛刻序》,以此序可知李振豪所主持刊刻丛书的总名。媒介中讲述了古代书院的来由,而后谈及尼山书院的历史,接着又讲到了李振豪刻书的代价及相应的成果:
时皇华馆主李君振豪来就,以传统雕版展示,又为拱花饾版,精绝高妙,履历者靡不称奇。未几,与诸君子复议循书院旧例,校刻先贤遗书以传。顾亭林云书院刻书有三善焉,雠校刻画精良,非图鬻利射名者也。而影古以传,承技而习,不独兴书院刻书奇迹,工艺辅道,亦留新善本存焉。乃挑选馆藏珍善秘本,兼顾学用,为尼山书院丛刻多少,计年择刻二三,积岁累时,期终成大不雅观。维此首刻《孔孟圣迹图》二卷及簠斋《家塾训蒙浅语》一卷,以版计者百十有三,以字计者万五千六百有七,凡书图舛误者敬谨详勘校正之,遵古制而益新法,登之枣梨,祈以工雅适用也。书刻既成,余鲁钝不敏,躬服其事,遂略述其原委以存其志也。
关于《孔子圣迹图》,流传至今者最早为明正统九年张楷刻本,这些图像展现的都是与孔子有关的历史故事。孔子思想对众人影响至深,吴宓在《孔子之代价及孔教之精义》中给出了至高的总结:
孔子者,中国道德空想之所寓,人格标准之所托。不特一人一家之连命,即一国之盛衰,一民族之兴亡,天下文化之进退,靡不以道德之升降,大多数大家格之高低,为之枢机。因果昭然。中西前史,可为例证。今欲救国救世,根本之法,仍不外乎是。
虽然说孔子的形像早在明代以前就在壁画及石刻上有所展现,然以连环画的形式涌现,则始于明代,关于这种形式的产生,郑振铎在《圣迹图跋》中有如下说法:
这部《圣迹图》显然是仿照着释家们所编绘的《释迦如来应化业绩》,或《释氏源流》,和道家们所编的《老子化胡经》或《老子七十二变革图》而来的,故个中也糅杂了些神奇的传说。但孔子究竟是属于“人间”的人物,故不能阔别孔子“传记”的材料,而驰骋作者的幻异的想象力。在《圣迹图》里,紧张的是写人间的故事。
从唐代起,儒家有识之士如韩愈等就极力排斥佛教对中国文化的影响,然而未成想,在后世广泛流传的《圣迹图》竟然也借鉴了佛家的干系图样,才得以流传更广。而鲁迅在《“连环图画”辩解》中也是秉持这样的不雅观点,并且还谈到了明代的《圣迹图》:
在东方也一样。印度的阿强陀石窟,经英国人摹印了壁画往后,在艺术史上发光了;中国的《孔子圣迹图》,只假如明版的,也早为收藏家所宝重。这两样,一是佛陀的本生,一是孔子的业绩,明明是连环图画,而且是宣扬。
民国间藏书家孙毓修曾经得到了明代万历石刻的《圣迹图》,并于民国三年做生意务印书馆将其影印出版,在出版媒介中,孙毓修谈到了《圣迹图》的教养浸染:
欲使孔子之道,如水火之无不知,如日星之无不见,则莫如广布图画。人得而藏之,虽不识字者,亦在在处处如见贤人,敬爱之心,有不油然而起者耶?
孙毓修认为,图画所展现的贤人形象更能深入民气,从而起到教养浸染。而对付图画的代价,早在南宋时,郑樵在《通志图谱》中就曾经强调:“离图即书,尚辞务说,故人亦难为学,学亦难为功。”而如今,李振豪能将此图以传统的办法刊刻出版,正是延续了历史的传统,同时也可让今人看到,传统技艺所表现出的图画是如此之悦目。而关于该书刊刻的源起及底本情形,李振豪在微信中见告我:
2017年山东省图书馆尼山书院准备雕刻一套既普通易懂,又能反响山东特色的书本,经由多方选择,选了《孔孟圣迹图》和《家塾训蒙浅语》三种。《孔孟圣迹图》选用清道光顾沅刻本,这个本子图像是由孔继尧绘的,非常精细。实际《孔子圣迹图》以孔府圣迹殿里面所存石刻本为最好,可惜没有找到拓本,只好俟诸异日了。这个版本其余一个特色便是有《孟子圣迹图》,恰好孔孟相互照映。传世的“圣迹图”,一样平常指《孔子圣迹图》,并无孟子圣迹图,孟子地位在唐代之后逐渐上升,末了以亚圣称之,为儒学之代表,自然选择二者皆有的版本。
《家塾授蒙浅语》
该书是皇华馆所刻三种之一,同为李振豪师长西席所赠,书前亦附有山东图书馆李西宁馆长所撰《尼山书院丛刻序》。关于本书之内容,李振豪在给我的资料中有如下概括之语:
《家塾授蒙浅语》,清陈介祺撰,吴重熹录,据北京师范大学藏稿本校刻。陈介祺是清后期山东金石学的顶峰,当然也可以看做当时中国金石学的顶峰。他的造诣直至本日,仍值得我们发掘研究。这次却选取他教子弟之语校刻,就在于他说话浅易平实,无理学家的玄虚。此书后面还附有一卷《习字诀》,本日看来,对初学者来说,也有助益。
据资料记载,早在光绪十八年前,吴重憙就刊刻过该书,然而李振豪重版此书并没有用光绪十八年的刻本,而是直接追溯源头,利用了北师大所藏稿本,以此可见,他在刊书方面的谨严态度。
对付《浅语》一书的著作权,我在吕冰,郭玉锋主编的《齐鲁家风:山东人的精神史诗》一书中看到《无棣吴氏,如何代代有学霸》一文,文中提及:“在吴式芬故居的一壁石墙上,刻着国学大师吴式芬对孩子进里手塾五千多字的授蒙教导,名曰《家塾授蒙浅语》”。该文还说,此石墙是2009年刻成者,并且无棣县教诲局、文物局等部门将《家塾授蒙浅语》翻译成了口语文,而后更名为《起步》,成为了当地小学生的地方课程教诲之一。
然而,翻阅李振豪所刻该书,其卷首项题款为“潍上陈介祺簠斋述,海丰吴重憙仲饴录”,个中并未有吴式芬之名。虽然吴重憙为吴式芬之子,但其同时也是陈介祺之婿,既然李振豪在北师大看到了该书的稿本,解释《家塾授蒙浅语》并非是吴式芬的作品,按照吴重憙所言,该文乃是其泰山陈介祺的作品,吴重憙只是该文的记录者,不知道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以至于其家乡将该文的著作权视为吴式芬。
且不论该书作者究竟为谁,其内容的确是对儿童启蒙有着很好的教诲浸染,比如本书的第一句话:“上学必须早起。早起一清晨,胜似一下午”,这是鼓励幼童要养成勤奋的习气。而个中还要让儿童养成讲求卫生之习:“洒扫是弟子之职,洒水须细,扫地须使帚苗直立,一下一下按住扫将去,勿使帚歪斜播起尘土。”
为什么在学习时还要学会如何扫地呢?该文中讲到“童蒙入学,先须教导,使一言一动皆知该当如何,安顿了身子,方能安顿得心。”看来收心乃是学习的条件,这些普通之语,让儿童很随意马虎理解,这正是该书至今仍受欢迎之处吧。
书后还附有《习字诀》,如今读来仍有实用性。本书卷末则刻有干系任务人名录:“金乡马艳超写样,盩厔李凯凯审校,皇华馆书局刻梓。”这是标准的刻书办法,可见李振豪等人为刊刻此书,颇有古风。
《咀华漫录:郑欣淼艺文序跋集》,郑欣淼著
年节期间,蒙王亚民院长之约,我前往故宫参加小聚,在那里见到了故宫前院长郑欣淼师长西席,恰遇上故宫出版社印出本书,故郑院长给每位在坐者赠予一部大作,而我有幸得其一。
本书的内容如附题所言,乃是郑院长撰写的跟艺术有关的序跋合集。郑院长在自序中谈到,这些文章乃是他从近二十余年陆续所写的文章中,挑选出有关艺文的序跋汇总,计有百篇之多,而后分为四个专节,个中第一节为“艺思如骛”,共收录序跋62篇:“涉及书法、绘画、篆刻、雕塑、紫砂、拍照、古代建筑艺术等门类以及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等,个中38篇又是字画,有古代书法、古代壁画、中西绘画比较等,但紧张还是当代字画创作。作者既有声名卓著、世所公认的大师名家,也有崭露锋芒、潜力无限的雏凤新秀,还有沉潜磨炼、得意其乐的游艺者。”
第二节为“文心如绣”收录文章25篇,干系内容有:“散文、随笔、文艺理论,以及地方、姓氏、人物、博物馆等专题文化的研究。第三部分为“家山如梦”,收录15篇题跋,郑院长在自序中提到,本节评论辩论的是他的老家陕西省澄城县,以及他在渭南市事情时的干系内容。第四节名为“故人如玉”,收序跋15篇,本节所谈是郑院长为他的老朋友、老同事以及老领导的诗文集、回顾录所写的媒介。这种分类办法颇给我以启迪,而我在翻阅该书的过程中,也借这些媒介理解到不少未曾留神之事。
例如第一节中有《白云不雅观壁画》一篇。我本以为该书谈的是北京的白云不雅观,然读后方理解到此文所谈乃是陕西佳县的同名道不雅观,而此道不雅观中的壁画极为精彩:
三清殿《老子八十一化图》是全国道不雅观中同一题材绘制较早、保存最好的壁画,关帝殿关羽征战故事的连环画在国内外其他道不雅观中甚少见到,碧霞宫民国年间的壁画在全国道不雅观中也很少见,真武大殿《真武祖师修道图》颇有代价。如此数量浩瀚、极具代价的宗教壁画集于一山一不雅观,在全国亦是不多见的。
由于我的“觅”系列中有艺术之旅,故对这类信息颇感兴趣,而本书中另有一篇《觉苑寺壁画》,郑院长在文中也先容了该寺中的艺术珍品:
觉苑寺殿宇中,不仅所塑阿弥陀佛、三宝如来、迦叶、阿难、不雅观音、文殊、普贤诸佛像及殿内樟木额枋所圆雕的二十四诸天神像均形象生动、艺术水平极高,尤为宝贵的是殿中四壁所绘的209幅佛传故事绘画,其面积总计173.58平方米,无论是绘画规模,还是艺术品位,以及保存的良好程度,在我国同期间同类题材的壁画中也是罕见的。
正是由于阅读本书,使我理解到了更多的信息,也给我今后的寻访又增长了新的目的地。
《识小录》,陈子善著
仲春下浣,我在上海博雅讲坛举办了一场讲座,陈子善师长西席特意赶来捧场,晚餐聚会时他赠我这部新作。本书在设计上看似大略,却有特殊之处:32开平装,封面用纸做了外折叠,左上角形成一个波折的弧形,这种设计让我没来由地想到了年幼时看的那部南斯拉夫电影――《卡桑德拉大桥》,电影中有个桥段:某德国官员问其部下这座桥像什么时,部下搞笑地说“像屁股”,在上级领导严厉的眼力下,部下又立即改口为“像臀部”。而本书的分外之处,乃是在“臀部”的下方详列出所收文章篇目。将目录印在封面上,这种构思真是别出心裁。
当然这种类比并无不敬之处,由于卡桑德拉大桥乃是盟军与轴心国拼去世力争的症结之处。虽然子善师长西席给该书起了个谦逊的名字――《识小录》,然这正如孔子所言:“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关于本书内容的来由,作者自序中首先称:“本书是我在喷鼻香港《明报》副刊‘世纪’上每周一篇‘识小录’专栏笔墨的结集,起讫韶光为2016年1月至2017年7月初,书名仍定为《识小录》。”这样的专栏文章一样平常说来都是涉及到方方面面,然陈子善的这本书,却有一个轴心在,他在自序中交待:
这些专栏笔墨每则千字旁边,看似散漫,实在有一条贯穿的主线,即都是写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作家作品,写当代文人文事的方方面面,个中有人们熟知的,更有鲜为人知的。我试图“识”大作家之“小”,识小作家之不“小”,从而揭示中国当代文学史的多样性、丰富性和繁芜性,并供应一些可以进一步研究的线索,所谓以“小”见“大”是也。
虽然有这样的谦逊,但子善师长西席还是有时的犯了一下考据癖,由于他在自序中竟然谈到了专栏的来由:
报刊专栏早已有之,鲁迅的名著《阿Q正传》最初便是在北京《晨报副刊》里的“愉快话”专栏连载的。1949之后,专栏笔墨一度在内地衰落,但在喷鼻香港和台湾却一贯生生不息,争奇斗艳。不过,环绕一个专题,较为长期地撰写专栏,似并不多见。从这个意义上讲,拙作“识小录”专栏环绕中国当代文学史这个专题而持续展开,也算是一个考试测验。
子善师长西席乃是著名的现当代文学研究者,他的关注重点之一乃是张爱玲,本书中有多篇谈到张爱玲之文,比如《其佩忆张爱玲》,首先引用了1988年6月4日上海《新民·夜光杯》上揭橥的署名其佩的《也说张爱玲》一文,子善师长西席在文中引用了几个段落,个中一段如下:
用饭的地点是一位富有者的私人厨房,菜很精细。那次饭也吃得有点尴尬,谁也没有多少话。之方兄善于交际,大郎兄妙语如珠,那晚都没有施展出来。大家斯斯文文地用饭,我也不记得张爱玲说过什么话。
其佩在文中谈到他第一次见到张爱玲是在50年代初期,地点是一个冷僻的地方,宴客人是唐大郎,到场的客人除了张爱玲,还有上海宣扬文化系统的夏衍、姚溱、陈虞孙,但如以上所引,那顿饭吃得一点都不热闹,这种状况让其佩也感到奇怪,甚至于他事后要理解这顿饭的主题:
事后我问龚唐两位玩的什么花招,他们回说有点事请示领导,同时夏衍同道想见见张爱玲,并托他们两人劝劝张爱玲不要去喷鼻香港。
其佩师长西席为谁,子善师长西席当然在要文中有所交待。他说此人即老报人沈毓刚,这次聚会的主人则是龚之方和唐大郎。当时沈毓刚毅刚烈在龚、唐两位主理的小报《亦报》任编辑部主任,因此他有资格参加这场聚会,而那时的张爱玲也是《亦报》的主要作者,她所作的《十八春》《小艾》等小说在该报上连载。
关于那场宴聚,子善师长西席查看了夏衍的回顾笔墨,他创造这些笔墨中未曾提及这场聚会,但夏衍在晚年提到张爱玲时,却赞其才华横溢。子善师长西席又把稳到夏在《文艺漫谈》中说了这样一句话:“我认识张爱玲和读她的作品,是唐大郎先容的。”但是如何理解夏的这段话呢?子善师长西席认为可有两解:
一是通过张爱玲的作品而“认识”她,另一是真的与张爱玲见过面而“认识”她。那么,夏衍的“认识张爱玲”是否真的便是指这次宴聚首晤呢?
其佩的这篇《也说张爱玲》是否为实录呢?子善认为唐大郎在1980年就去世了,他不可能看到其佩的这段笔墨,而本次宴聚的另一位主人龚之方曾写过一篇《离沪之前》,详细谈到了作者跟张爱玲交往的始末,也同样没有提及这次宴聚,子善师长西席认为:“按理,与夏衍等这次更非同一般的宴聚,而且还是他自己出面作东,龚之方不该忘得一干二净。”
那么,其佩的这篇回顾文章就成为了孤证。既然如此,那到底有没有这场宴聚呢?子善说“笔者倒是宁肯托其有的”,为什么要这样呢?“毕竟,这又一次证明当时中共党内一些开明的文艺事情领导人对张爱玲的看重。”
《识小录》一书中惠我以实的另一篇文章乃是《戴望舒的小说》,《雨巷》太有名了,子善师长西席认为:“如果要列举20世纪中国诗坛十大新墨客,他入选恐无多大争议。”实在,我对戴望舒的理解,除了这首《雨巷》,还能背诵他的另一首诗《我用残损的手掌》,余外对他所知寥寥。本文中提到1991年出版的《戴望舒全集》除了诗歌卷,还有散文卷和小 说卷,但子善提及戴望舒的小说大多是作者翻译的法国、西班牙、意大利和比利时等国的中短篇小说,而他本人的创作仅有《债》《卖艺童子》和《母爱》三篇,显然这么少的结果不能让人满意,子善提及《全集》出版五年后,就有研究者又创造了多篇戴望舒的作品,个中的新创造即为其早期佚作《美人名马》,刊登于1922年出版的《半月》第1卷第8期,署名戴梦鸥。而子善在文中摘录了这篇小说的第一段:
秋色漫空,天高气爽,浮云舒卷。为灵鸟所烛,变幻奇丽,莫可逼视。时太行山麓大道上,蹄声得得,有大宛白驹载燕赵女郎逐影而来。女短装严束,冰绡抹额,雾系之衣,屏铅谢饰,英秀若仙。修眉雪压星眸,奕奕射人,素手执猎枪,臂驾健鹰,毛羽霜洁。阙骑亦神骏如龙,宾士绝尘,而女郎控鞍殊自若。雪衣美人、护兰名马交相照映,仪态万方,固不输法兰西女杰贞德也。
这样的小说跟我熟习的《雨巷》反差太大,虽然写得也同样是意象朦胧,却没有了《雨巷》那样的一唱三叹,回肠百转。如何能确认这的确是戴望舒的作品呢?只能听专家们连续去研究了。而我则通过读子善师长西席的这部新著,理解到诸如此类许许多多的新知识点,又岂止是识小哉。
《赵之琛补罗迦室印谱两种》,上海字画出版编
前一度我收到镇江醉纸斋主人缪延丰师长西席微信,说林章松师长西席有书请他转寄给我,向我确认快递地址。当时我正在外地寻访,回来后就收到了这部一函两册的印谱。
本书在设计上颇有特殊之处。窄长16开本,内页做成了单面印刷线装折页形式,封面却是硬精装,这种做法想来是受《永乐大典》的启示,由于该书很像传统的包背装。
该书前印有上海字画出版社所写《出版解释》,首先先容了赵之琛的平生以及在篆刻上的造诣,而后提及:
这次我社在广为查询海内外公私印谱藏品的根本上,编辑《珍本印谱丛刊》,旨在集明清至近当代印谱之菁华,搜集明清以来诸家与集古印谱中少见罕有且钤拓精良者,为当今篆刻学研究、篆刻创作供应一个力求完备、品质精良的篆刻资料宝库。本系列搜集范围无论公私藏品,但求符合珍本印谱之范畴。今特选印谱私藏家林章松师长西席的藏品为开篇。
看来上海字画出版社准备做一系列《珍本系列丛刊》,而我所得者为第一部,其难得之处乃是林章松师长西席供应的底本。林师长西席乃当今藏谱大家,他边收藏边整理,同时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免费发布在网络上,可见林师长西席之肚量胸襟。而上海字画出版社能够出本系列印谱丛刊,不知是否是受林师长西席的影响。
《出版解释》之后乃是林章松师长西席所撰《〈补罗迦室印谱〉提要》,想来这篇提要便是林师长西席在网上公布出的研究成果之一。该提要用客不雅观白描的办法,详细著录每部印谱的外不雅观及编辑形式:
《补罗迦室印谱》八册,不分卷。叶为铭(品三)辑赵之琛(次闲)刻印而成。是谱板框双线墨刷,半框横九点一厘米,竖十二点八厘米。扉叶有梅岑甫署“补罗迦室印谱,道光乙巳夏日,梅岑甫题”缪篆题耑,里叶有叶舟署“光绪甲亥仲春初吉,仁龢叶舟手集”篆书书牌记一则,继补罗迦室传一则,书口上署“补罗迦室印谱”楷书字样。
这篇描述之后,则是林师长西席将每一册印谱的页数点清楚,同时统计出每册印谱钤盖印蜕的数量,并且迻录了叶为铭为《补罗迦室印谱》作者撰写的小传:
赵之琛,字次闲,号献父,钱塘布衣,浅山师长西席之孙,素门师长西席之子也。素门好为金石之学,搜藏宏富,故次闲篆隶刻石悉臻神妙,盖其所学渊源有自,洵非俗尚所可希冀,其后学于陈秋堂师长西席豫钟之门。阮文达公元刊《积古斋钟鼎款识》,摹写彝器笔墨,皆次闲手笔也。其刻印兼采黄小松易、奚铁生冈、陈曼生鸿寿诸家,而章法之纯整,刀法之挺捷,则又过之,故论者谓嘉道以来,学浙派者,以次闲为第一,盖非虚语也。
故意思的是,小传的末了还提到这样的事:年六十纳妾,生子犹见成立。逮粤贼之乱,兵燹流亡不知所终云。
虽然赵之琛有着兴旺的生命力,然而在太平天国之乱时,他却不知所终。而本篇小传后面有林师长西席所作附注,该附注查阅了各种资料,以证赵之琛的平生,个中有清戴熙在《习苦斋画絮》卷六中的所言:“赵丈次闲画梅未竟,遽然化去。”连离世都这样的风雅,不知该不该倾慕。但这段话仍旧未能说清楚赵之琛亡于何时。这真是件遗憾事。
附注之后又有编辑者小传,文中谈到了叶为铭的平生及其他在篆刻上的造诣,同时称:“光绪甲辰年,与丁辅之、王福庵、吴潜泉等人在杭州孤山共同创设西泠印社。在编辑印人资料方面卓有造诣。有《广印人传》《金石祖传略》《列仙印玩》《铁华盦印集》存世。”
原来叶为铭也是西泠印社的创始人之一,并且还出版过多部印学著作。既然他对印人有着如此深入的研究,仍旧无法说清楚赵之琛去世的韶光及地点,那就只能等待资料和文献的新创造了。而编辑者小传之后也有附注,该附注引用了《字画篆刻实用辞典》及《西泠印社社员印集》等文献的所载,以此来预测赵之琛生于1867年,不过,仍旧未谈到他的卒年。
本书所收赵之琛印谱有两种,除了前一部外,另一部为《补罗迦室印辬》,而林师长西席所撰的《提要》为:
《补罗迦室印辬》四册。朱鸿达(志瀛)编辑赵之琛(次闲)刻印而成,别号《宾鸿室藏印》。是谱板框粗线墨刷,全框横十点六厘米,竖十七点四厘米。每册封面有韩登安署“补罗迦室印辬,新安朱氏宾鸿堂藏石,乙亥岁朝,登安韩竞篆”篆书题签,扉页有墨拓“志瀛师长西席肖像”一帧,有朱鸿达隶书自识一则,书口上署“宾鸿堂藏印”楷书字样。
《提要》后有朱鸿达所撰《补罗迦室印辬》题识,该文首先讲述了印学和笔墨学之间的内在联系,同时提及朱鸿达所收藏的赵之琛所治之印,以及本印谱初版时的数量。古人原钤印谱大多为20至30部,该谱制作了32部,乃是因体量较小之故,然而从本书中可以看到,每一方印均拓制了边款,有的边款单起一壁,有的则与印蜕同在一壁。即便是这32部印谱,在制作时也同样不随意马虎,故而林师长西席能够将自己珍藏之物公布出来,而上海字画出版社又能将此稀见之谱化身千百,这都是印学界的福音。
《弢翁访书札牍――附梅泉访书札牍》
周叔弢撰,李国庆、康冬梅释文,周景良审订
此书为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善本部主任杨健师长西席所赠,为精装毛边本,书前扉页印有如下字样:“本书编号发行500部,毛边本200部,精装本300部”,而我之所得为精装毛边本,知是否为杨健师长西席所得印样。
关于本书的来源,杨健师长西席在媒介中谈到北师大图书馆收藏的一批周叔弢信札,对付这批信札的来源,媒介中称:
《文禄堂藏各家书信》(题名为馆藏自拟),是从前北京琉璃厂书友王晋卿收藏,经整理粘贴而编辑成帙的信札集。20世纪60年代初入藏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这批信札包括了20世纪30年代一批藏书家写给王晋卿师长西席的信,内容以访书、购书、售书为主,除了周叔弢师长西席,还有李盛铎、叶景葵、朱文钧、傅增湘、陈澄中、徐乃昌、莫伯骥、潘宗周、潘景郑等数十人,按年分装为十一册。经统计、辑录,弢翁信札计有一百八十一通,个中有几通信札附有访书清单。
原来北师大图书馆所藏的《文禄堂藏各家书信》不仅有弢翁师长西席的墨迹,还有许多大藏书家所书书信,总数量装订为11册,可以想见其内容是何等丰富。
关于影印这些书信的缘起,杨健师长西席在媒介中亦有交待,他谈到1998年时,天津图书馆善本特藏部主任李国庆师长西席为了撰写《弢翁藏书年谱》,特地赶到北师大图书馆翻阅并抄录了弢翁所写的各种书信,这些资料都用在了《年谱》中。李国庆的这部专著出版于2000年,当时其曾赠我一册,而在此前我虽然藏有不少年谱,专门的藏书年谱,此为首见。对付爱书人而言,读到这样的年谱十分过瘾,故而一高兴,跑到书店一口气买了10册,而后分赠给爱书好友,这些人纷纭让我找国庆兄题签。当时我并未问到他编此资料的来源,未成想,近二十年后,方得知他在北师大图书馆参阅了这些书信。想来国庆兄在书中的序言后记曾有过交待在,但我却没有留神,可见我读书之粗疏。
而今杨健兄称李国庆准备将《弢翁藏书年谱》进行修订和弥补,而后出版《弢翁藏书年谱长编》,料想国庆兄一定又搜集到了更多的新史料,真期待他的这部著作早日能够面世。而李国庆为了弥补此书,向杨健提出再次翻阅北师大所藏的这批书信,这启示了杨健兄,决定将这批书信影印出版,除了方便国庆兄弥补《年谱》外,同时也是为了让更多的爱书人读到这些原始材料,由于这些书信不但是业界所关心的内容,同时也可将其视之为一部书法作品,杨健在媒介中写道:
周叔弢师长西席虽不以书法名家,但作为官宦世家子弟,从小便打下了极好的馆阁体书法根本。他的结字构造是传统的欧、颜体,点画精细,法度谨严。同时,八分书、北碑等书风在书作中也有明显痕迹。受到清末以来占主流地位的碑学影响,周叔弢师长西席书法的点画线条明显蕴含北碑的骨力和质感;又因掺入了些简帛等八分书的笔法,他的字不仅没有因碑笔的增加而呈现迟滞、粗糙,反而更显灵动活泼,尤其是行书中的牵丝、连带之处绝对称得上流畅生动。周叔弢师长西席书法中最可喜的是他对付晋韵宋意的倾慕和追求,这批书信中有几通是故意仿晋宋小楷而作,秀雅有骨,韵致高古,颇有羲、献遗意。不雅观者可自琢磨、体会。
周叔弢的墨迹在市情一向流传稀少,每有涌现必会引起爱书人的争抢,想来这种争抢并不紧张是站在书法角度而言,我以为更多的成分因此此向这位藏书大家表达敬意。而本书中所公布的书信,同时也能够看到弢翁的藏书理念,这批书信的撰写日期是从1928年到1937年,首尾十年韶光,而这个阶段正是弢翁大量收书之时,但即便这样,他依然有着很高的收书门槛,比如他给文禄堂主人王晋卿的书信中明确地称:“暹意非极精之品,不能多购矣。”作甚极精之品,应该便是弢翁所制订的“五好标准”吧。
从本书中可以看到,在此阶段周叔弢用很大的精力来搜集宋本书,比如他在一通书信中明确地称:
前由天津寄去三书(《琴史》《三僧诗》《镡津文集》),想已收到。换书事仆不需钱,不过近日爱宋本,不惜用唐卷子本相易。如傅三师长西席亦爱惜宋本,不爱惜钱,则可不谈矣。
弢翁乐意用宝贵的唐人写经来换宋版,他还在另一通书信中说,即便是宋版残本也同样喜好:
近日迷于宋本,虽残亦喜。《龙龛手鉴》如一千四百元可得,料望代为说项也。
即便如此,我依然能够从书信中读到他对清代经学著作的孜孜以求,比如第165通书信内容为:
《仪礼郑注句读》(张尔岐)、《尔雅义疏》(郝懿行)、《尔雅正义》(邵晋涵),以上三书,祈代觅原刻初印本寄津为荷。文禄堂台鉴。暹顿首。三月六日。
请代问文楷斋《十经斋集》,望速寄样本来。
而前三部书均为清代经学名著,虽然弢翁请王晋卿探求的是初刻初印本,但即便如此,这些书的代价与宋本相去甚远,而此信中提到的文楷斋《十经斋集》,也刊刻得十分俊秀,我有幸得到该书的红印本,得以欣赏到这部书小版心大开本所带来的视觉愉悦。读这些书信,即可理解到弢翁在藏书理趣方面,并不仅仅是人们津津乐道的那些宋元珍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