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知道刘师培的人肯定不是很多,在电视剧《觉醒年代》中,他也只是如背景板一样平常地存在,他同黄侃彷佛是围着辜鸿铭和林纾转的马仔,这个是同事实不太符合的。
刘师培和黄侃同辜、林二人虽然紧张造诣都在“旧学”上,但他俩人的心中,还是有些看不起这些留着辫子的老古董的,毕竟他二人比辜鸿铭和林纾要年轻得多,接管的新思想和受外来文化的熏陶的比重,要大得多。
北京大学
只管刘师培和黄侃无法同辜鸿铭比较,但辜大师醉心于将“旧学”先容到国外去,以是,他们本不完备是一个路数的,何况,真正要说对“旧学”的研究和稔熟,刘、黄是不输于辜、林二人的。
电视剧中刘师培虽然戏份不多,只是将他在北大的点滴进行了展现,但个中有一个场景我觉得还是很真实的,便是他对蔡元培说,大意是“请转告陈独秀,如果陈还是以新文化同自己斗争的话,我刘师培将作陪到底!
”说完拂袖而去,傲骨尽显。
不过,要说这刘师培实在是太繁芜,一方面是他的学问是超级让人钦佩;另一方面却又热衷政治,在民国浊世中也曾翻云覆雨地大试技艺,结果却是一地鸡毛,让后世讥笑。
汪精卫和陈璧君
要说民国著名人物中的“耙耳朵”夫妻,大概有两对夫妇能上榜的,一对是汪精卫和陈璧君;另一对便是这刘师培和他的妻子何震了,前者在抗战时当汉奸投敌卖国,遗臭万年;而后者是如何一个情形,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刘师培出生在江苏仪征一个经学世家,其曾祖、父亲都在《清史稿》中有载,所谓“刘氏一门,三世传经”,都是“扬州学派”的中坚人物,都是治《春秋左传》的大家。
他字申叔,号左盦,在母亲李汝谖的教授下,他8岁开始学《周易》辨卦,12岁读完四书五经,聪颖绝伦,“授读目即成诵”,很早便将家中祖、父辈秘而未宣的经史著述和家藏古籍遍不雅观熟读,犹如行走的书橱般的存在。
章太炎和刘师培
在经学圈中,刘师培便是文选派的大师级人物,他同另一经学牛人章太炎齐名,刘字申叔,章字枚叔,以是在圈内二人是并称“二叔”,一个毛头小伙儿能有此建树,可见在此领域中刘师培的能量有多大。
他秀才、举人都是一考就过,在此期间他结识的章太炎,可是却在冲击进士的征程中铩羽,这对一向高慢实足的他打击实在是太大,
从考场回家的路上,便散布对朝廷的不满,将光绪祖宗八辈问候了一个遍,谁知便被别有用心之人告发,官府敕令通辑,于是仕途阻断,遂亡命天涯,进行反清活动。
他揭橥了很多反清的文章,还参加了蔡元培组织的暗杀团,密谋杀去世清朝大员,陈独秀后来还赠诗相勉,个中有“男子立身唯一剑,不知事败与功成”之句,不过,他天生胆小体弱,于弄武实在是“绣花枕头”般的弗成。
1907年,应章太炎约请,他带着妻子何震,与同盟会员苏曼殊一起东渡日本,并结识了孙中山、黄兴及陶成章等革命党人,并在同盟会本部从事宣扬事情。
他是狂热的“无政府主义”者,写了大量鼓吹反清的文章,并且还翻译了《共产党宣言》,虽然这部书有多个版本,但公认是刘师培版的最好。
在章太炎的眼中,刘师培是真正的绝世之才,他夸赞其为“国学界的凤凰,革命派中的狂人”,要知道,这时的刘师培年事仅22岁;但是,却没人想到,刘师培夫妻的到来,在同盟会内部掀起了一场险些改变历史的风云。
刘夫人何震
比较于容貌平平的汪精卫夫人陈璧君,刘夫人何震要养眼了许多,她个子高挑,五官精细,世代书喷鼻香,家世显赫,是个集才艺学识于一身的美人,想不弄出点动静都是弗成的。
从狗血的三角恋到桃色新闻,闹得是沸沸扬扬,本来是小事一桩,后来却越闹越大,竟然差点闹得同盟会分裂,涉及职员有孙中山,章太炎,蔡元培等等,乃至同陈独秀,鲁迅,李大钊等等都有交集。
后来连著名的革命刺客王金发都掺和了进来,他曾经拿着枪指着刘师培的脑袋,要不是孙中山再三拦着,那一枪可就要了他的命了。
前排左起:何震、刘师培、柳亚子,后排左起:曼殊、朱少屏、邓枚、林立山、韩笔海。
日本是呆不下去了,旋即百口返国,后来的刘师培如果用现在的眼力看,那叫昏招迭出,这一段韶光是他被后世责怪最多的时日,也是他短暂生命中行为最为密集和迷乱期间。
他先是给爱好古玩的清朝两江总督端方校勘金石,后来端方入川弹压保路运动,他亦随之前往,结果在资州被革命党抓获,成为囚徒。
眼看小命不保之时,又是章太炎揭橥保刘宣言,称他为是如方孝孺般的读书种子,加上蔡元培敬他学问渊懿,通古知今,亦致电求情,于是孙中山便致电革命军资州分府,令其开释刘师培。
袁世凯称帝
他先在成都国学院担当副院长一职,后来去了山西入阎锡山幕府,又由阎主座的推举去了袁世凯处任职,在袁大总统复辟帝制的闹剧中,他接过了袁世凯递过来的“橄榄枝”,同杨度一起发起成立筹安会,成为著名的“筹安会六君子”之一,为袁大头当天子而不遗余力地摇旗叫嚣,鼓吹“天生烝民,无主则乱”,为逆历史而动大造其势。
及闹剧停止,刘师培流落天津,狼狈不堪,险些到了过街老鼠之田地,衣食不保,难以为继,乃至是流落破庙,衣不蔽体之时,又是蔡元培伸出声援之手,将他弄去北大当了教授,开设“六朝文学”等课程,他终于认准了自己的位置,找到了归宿。
要说刘师培的学问那真是毋庸置疑的顶级存在,北大著名的目高于顶的“黄疯子”黄侃,除了乃师章太炎外,能入他法眼没几人,后来的“黄门侍郎”弟子亦是撑起了国学的半壁江山,却偏偏对刘师培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电视剧《觉醒时期》中的刘师培和黄侃
当一次谈天时,听刘师培感叹自己的学业后继无人时,黄侃立马不顾其几为同门师兄的门槛,拜仅比他大两岁的刘师培为师,而章太炎亦为双方感到高兴,由于,这实在是中国文史界的一大幸事,可能这时章大师已看出刘师培的身体令人堪忧了。
看来,刘师培的学问在当时是无人能出其右的,那是有底气的,难怪连他的弟子刘文典都敢去踢老蒋两脚,其他高足如顾颉刚、傅斯年等,后来无论在政坛或学术上对中国影响,都是相称大的。
仅他传世的《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就被认为是近当代中国文学史研究压倒一切之巨著,鲁迅就曾说过,在中国文学史一类的书本中,“无一册好。只有刘申叔的《中古文学史》倒要算好的。”可见他的水平之高绝非虚言,但是,天不假年,两年多后便因肺结核逝世,一代国学大家就此落幕,年仅36岁。
刘师培著作
刘师培走得很是溘然和落寞,他无子女,夫人何震亦不在身边,朋侪记曰:“其没也,起居如平日,一旦长卧不起,启衾扪之,则冰矣……余默思申叔天下奇才、千古不朽,后世不雅观其述作,不知何许人也,乌知一被覆尸,悲惨满目……”好悲惨。
刘师培在北大的韶光可能是最短的,仅区区两三年韶光便英年早逝了,但北大对他的后事办得还是相称隆重的,不仅“丧事由陈独秀师长西席主持”,中国文学系诸同学参与“共同收拾丧事,还将刘师长西席遗著检齐,送交北大图书馆保存。”并派其的弟子刘文典等人送灵柩回其故乡扬州安葬,如此报酬,在北大可谓是空前绝后的。
刘师培的生平,除了学问大,其他的就很怪异的冰火两重天了,他即为革命鼓与吹,也为历史的倒退出谋划策,在革命与反革命,提高和倒退间来回地折腾,很难想象,一个如此有才华之人,为何会有如此做派。
左到右:黄侃(季刚)、刘师培、陈汉章
究其缘故原由,我以为他还是传统思想对他的影响在作怪,贰心里想的是出人头地,走仕途光宗耀祖这一条路,但可惜的是,帝制倒台,科举无望,他如何才能发挥自己的才能放到了对功名利禄的追求上,于是,便在几个阵营中腾挪周旋,几个鸡蛋上舞蹈。
对此,各派人士当然对他是很不齿的,但在革命党中,很多人是将罪过归结于他的夫人何震,认为以刘师培的“惧内”,其言行是受那坏女人的引诱,如陶成章就说刘师培变节是“外恨党人,内惧艳妻,渐动其心。”
胡汉民也认为:刘是时实为革命派为学者。其后乃因刘妇好虚荣,生活奢侈,挟刘变节,受端方金钱之饵,为作傍友,生活环境足甚至人堕落如此耳。
不过,我以为这可能有些冤枉何震了,何美女当时已蜕变为一个狂热的女权主义者,在家驾驭夫君当是得心应手的自然之事,但要说“名为夫妇,实如狮羊”就有些过了,在大是大非上能旁边刘师培,这个就有点想当然了,反正是谁也拿不出证据,都是些忖度之说。
不管如何,刘师培末了是依托着他曾经结识的民国大佬们,终极是有惊无险地出了牢笼,而他本来要受到重办的叛徒行为,也在大佬们对他学问的钦佩下,得到了不可思议地宽容。
不雅观刘师培跌宕起伏的生平,真是为他以为可惜,他在文人和弄臣两个角色之间快速转换,在当时很多的历史事宜都写下了注脚,都有他的身影存在,有好有坏,黑白分明又混浑浊不清。
刘师培书信
刘生今健在,东亚一卢骚。赤手锄非种,黄魂赋大招;
人权光旧物,佛力怖群妖;倒挽天瓢水,回倾学海潮。
卢骚者卢梭也,乃法国十八世纪启蒙思想家和文学家,这首诗是当年章太炎向汪精卫先容刘师培时所吟,将他称之为东亚的卢梭,可见他在如章太炎这样的顶级国学大师心中的分量和地位,要知道,章太炎可是民国第一狂人,亦是黄侃和鲁迅的老师!
“用国粹激动种性,匆匆进爱国的热肠。”这是刘师培的学术主见,也是他的动力所在,虽然我没有看过他的一部书,估计看也是看不懂的,但有如章太炎、陈独秀、黄侃等超一流大师为他站台,我也不得不为他叫好,至于政治上的那些陈年往事,轻轻翻过便是了,不必太纠结。
在那个动荡之时,风从何处来,又向何方吹,谁又能看得清楚?以是,现在的我们对刘师培不要太苛责,要知道,现在你无论将谁提将出来,只假如沾了政治的边边,谁还没有一些被历史训斥的污点,是吧。
钱穆师长西席曾经说过“对历史和过往怀有一种温情和敬意”,历史读多了,这种觉得于我来说是越来越强烈,我只是以为可惜了,刘师培活得韶光太短,在文化界空留下 “卿本佳人,奈何作贼”的慨叹,不然,他成为大师中的大师,那是肯定的,每想到此,不禁令人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