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满面尘烟。少年时期那些轰轰烈烈、山崩地裂的过往,末了都化成了绕指柔。万丈尘凡,最美不过竹篱墙边一朵淡淡野菊,最留恋不过满面风霜的父母亲手做的那碗素菜粥。大道至简,大美无言。
熙熙攘攘早已厌倦,简静素淡才是心之所向。屋子、车子、孩子、票子是压在中年人身上的沉重包袱,没有一日不为之煎熬。什么时候能抛开统统,过点悠游清闲的生活?一杯茶、一本书、一片暖阳,三两好友闲坐,光想想这情景,就以为妙不可言。真真地是神仙日子啊!
我辈只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偶尔过过这样的小光阴。特殊倾慕那些将日子过成诗的人,尤其是女子,她们身上既有俗世热热闹闹的烟火气息,又有着高雅孤洁的芬芳禅意。岁月从不败美人,说的便是她们这种人间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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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小禅算是此中一大美人。从少年时在《读者》上读到她的“银碗里盛雪”开始,我就深深地为之倾倒。她的所有小说和散文我都读过,《她依旧》《刺青》《那莲那禅那光阴》是个中印象最为深刻的。瑰丽、优雅、曼妙、妖娆,这些词都不敷以形容她的笔墨带给我的震荡。爱了、爱了没有任何情由。她的新书我必定是要买的,这本《景致人间》也是大爱。
《景致人间》是雪小禅的最新散文集。全书分为5章,分别是隐幽记、须臾时、追风人、山河帖和光阴册。共收录了雪小禅的62篇散文作品,内容都是她在禅园的日常生活片段。包括读书写作、唱戏吃茶、廊下听雨、临帖画画、松花酿酒、春水煎茶以及各地旅行见闻、养猫、下厨、腌菜、设计屋子、收藏坛坛罐罐、房前种菜、屋后种花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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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小禅是慢生活美学的代言人,她自己也在生活中践行着这些风雅。处处细节纤毫毕现、处处禅意悠悠。读着读着,你的心就会随着不由自主地慢下来、静下来,忘却俗世的纷纭扰扰。
在雪小禅的笔墨里,你读到的是真、是善、还有美。她是活色生喷鼻香的、她是羞辱可爱的,已过定命,却率真得像个孩子。
她喜好猫。
在禅园里养了两只可爱的小猫,男猫叫富贵、女猫叫狗蛋。她让它们叫她妈妈,爱猫如命。有一次猫丢了,她完备快疯了,不顾体面,也不管新来的朋友,号啕大哭。
她喜好老的器物。
她说:
对器物的敏感险些是天生的。像一个人对孤独、艺术、生活的觉得一样,后天修炼的身分极少。统统都是上天的旨意。那些朴实的、古拙的、敦厚的器物让我欢畅。
她去逛旧物市场,淘过粗木家具,有明显裂纹、雕花斑驳,喜好它的烟火味道;淘粗瓷碗,古朴的旧、细细的裂纹,里面印着老莲花,索性用来养绿萝,绿萝长在老瓷碗里,萌出新绿像否极泰来,看着隆重得让民气疼。还淘过藏式柜子、宣纸、木雕、石雕等等。在她眼里,日子都是有肌理的,那器物,在肌理的最里层,散发着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光泽。
她喜好喝茶。
禅茶一味。从前的雪小禅并不喝茶,自从泉州回来后,爱上了茶。起初是龙井、碧螺春和高山茶,之后是太平猴魁、六安瓜片,还有大红袍、正山小种以及普洱。喝过许许多多的茶之后,她说:
绿茶是曼妙女子,乌龙茶是中年男子,红茶是少妇,普洱是六十岁往后的老夫子,白茶是终生不婚的男人或女人。
这曼妙的比喻,可谓是茶之知音。
她还喜好唱戏。
写作之外,雪小禅是个标准戏迷,迷上唱戏有二十多年,自从听过张火丁的《锁麟囊》之后,一下子就掉进去了。
火丁天生适宜演技派。从长相到气质,脱俗自然,如淡泊一秋菊。在天高远处看到飞白,分明的冷,分明的艳。可是,又有着牢牢的丰腴。那丰腴,你得倾听才听得出来,她脑后音重,许多唱程派的不认可,我偏偏情有独钟。
听多了戏,嗓子就痒痒,想唱两口。雪小禅唱戏的经历中最难忘的有三次,一次是在石家庄,给铁凝和毕飞宇唱了一段《春秋亭》;第二次是在上海的三山会馆,唱了一段《春闺梦》;第三次是小说《裴艳玲传》的首发式,唱了《一顷刻》。她因戏得福,后来还去中国戏曲学院教了几年学,最近又上了山西卫视《戏子王中王》的节目。她说戏太迷人,但也说不出哪里迷人,或许上辈子自己便是个唱戏的呢。
雪小禅的日常太过动人,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实在她也很接地气,逛菜市场、腌菜、种花、熬粥,跟我们一样在光阴里奔波。不一样的是在这些凡俗中,她依然保持一颗素淡之心,戴德所有的遇见。
她去各个地方旅行,那些或大或小的城市都被授予了深厚的爱与欢畅。水墨徽州、成都的宽局促路、景德镇的古窑、泉州的茶馆、天津卫的杨柳青年画还有重庆的夜生活,在她笔下都是鲜活的、温软的,带着浓郁生活气息的。旅行是雪小禅发掘内心的另一种办法。
这些年一贯在往外跑。大概是人到中年体会更深,到一定年事,行万里路比读万卷书更主要。那些走过的路、看过的山川、爱过的河流都在你的眼神中。那是更为深刻的一种写作,是对生命的惊叹和感激。行走,是精神力量最直接的表达,是精神内核的超级裂变,是听鸟入林森,复得返自然。
慢煮生活、素喜光阴,这样的雪小禅,活出了中年女人最好的样子。
表面上不动声色的人,内心却一片残酷。——《景致人间》中太多美到窒息的句子值得每一个由于纷繁扰攘而感到内心焦虑的你,细细品读。如果你累了,不妨将心暂时交给这片绿雪诗意安歇少焉,再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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