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动摇》 《蚀》第174页)
到十二点,北海已装满了人。新春的太阳还不十分暖,可是一片晴光增加了大家心中的与身上的热力。“海”上的坚冰微微有些细碎的麻坑,把积下的黄土都弄湿,发出些亮的光来。背阴的地方还有些积雪,也被暖气给弄出许多小坑,象些酒窝儿似的。除了松柏,树上没有一个叶子,而树枝却象优柔了许多,轻轻的在湖边上,山石旁,摆动着。天很高很亮,浅蓝的一片,处处象落着小小的金星。这亮光使白玉石的桥栏更洁白了一些,黄的绿的琉璃瓦与建筑物上的各种颜色都更深,更分明,象刚刚画好的彩画。小白塔上的金顶发着照眼的金光,把海中全部的俏丽仿佛都带到天上去。
(老舍:《四世同堂》第761页)
在春季漫长的白天,蛤蟆滩除了这里或那里有些挖荸荠的和掏野菜的,地里没人。雁群已经嗷嗷告别了汤河,飞过陕北的土山上空,到内蒙古去了。长腿长嘴的白鹤、青鹳和鹭鸶,由于汤河水混,都钻到稻地的水渠里和烂浆稻地里,专一捉小鱼和虫子吃去了。日头用温暖的光芒,照拂着稻地里复种的一片翠绿的青稞。在官渠岸南首,桃园里,赤条条的桃树枝,由于含苞待放的蓓蕾而变了色——由浅而深。人们为了护墓,压在坟堆上的迎春花,现在已经开得一片黄灿灿了。
(柳青:《创业史》第一部33页)
是暖流又融化了岩石上的冰层,滴下第一颗粗大晶莹的水珠,发布了春的来到。春天,山野的春天。最先是朝阳的山坡处的雪在融化,逐步地露出黄玄色的土地;雪水滋润津润着泥土,浸湿了去年的草楂,被雪盖着过了冬眠的草根清醒复活过来,逐渐地倔强有力地推去迂腐的草楂烂叶,奋力地成长起来。在同时,往年秋日随风摇落下来的草木种子,也被湿土裹住,在孳殖着根须,争取它们的生命。 山的背阴处虽还寒气凛凛,可是寒冷的威力已在逐渐衰竭。朝阳处的温暖雪水顺着斜谷流过来,融化了硬硬的雪层,冲开山涧溪水的冰面。那巨大的冻结在岩层上的瀑布也开始活动了,流水声一每天越来越大地响起来,末了成为一股彭湃的奔流,冲到山下流进河里,那河间的冰层就吭嚓嚓吭嚓嚓碎裂成块,拥挤着向下流淌去。赶那燕子涌如今摇荡着的青树枝上时,到处已是满目春光了。
(冯德英:《苦菜花》第135—136页)
在早春的日子里,当四周统统都发出闪光而逐渐倾圯的时侯,通过融解的雪的浓重的水气,已经闻得出温暖的地皮的气息,在雪融化了的地方,在斜射的太阳光底下,云雀天真烂漫地歌唱着,急流发出愉快的喧哗声和咆哮声,从一个溪谷奔向另一个溪谷。
(【俄】屠格涅夫:《猎人条记》第420页)
春天姗姗来迟。大斋期的末了两三个星期,景象一贯是晴朗而寒冷的。在白天,太阳光下温暖到可以融解冰雪,但是在晚间,却乃至冷到冰点以下七度。……复活节的时候还是满地的雪,但是溘然之间,在复活节的第二天起了一阵暖和的风,乌云笼罩起来,温暖的、剧烈的雨倾泻了三天三夜。到星期四,风平息下来了,灰色的浓雾迷漫了大地,好象在掩蔽着自然界所起的变革的神秘一样。在雾里面,水流动着,冰块坼裂和漂浮着,混浊的、泡沫翻飞的急流奔驰着,在复活节一周后的第一天,在傍晚的时候,雾散开来了,乌云分裂成了小小的卷缩的云朵,天空晴朗了,真正的春天已经到来。在清晨,太阳残酷地升起来,迅速地融解了盖在水面上的薄薄的冰层,温暖的空气由于从苏生的地面上升起来的蒸汽而颤动着。隔年的草又显出绿色,新嫩的草伸出细微的叶片,雪球花和红醋栗的枝芽,和粘性的桦树的嫩枝由于液汁而胀满了,一只探险的蜜蜂正绕着布满在柳树枝头的金色的花朵嗡嗡着。看不见的云雀在天鹅绒般的绿油油的野外和盖满了冰的、刈割后的田地上颇巍巍地歌唱着,田凫在那积满了塘水的洼地和沼泽上面哀鸣,鹤和鸿雁高高地飞过天空,发出春的叫喊。脱落了的毛还没有全长起来的家畜在牧场上吼叫起来了,弯腿的小羊在它们那掉了毛的咩咩地叫着的母亲自边跳跃。敏捷的小孩在盖满了赤脚印迹的干了的路上奔跑,可以听见在池旁浣衣的农妇们的快活的闲谈,和农人们在院子里修理犁耙的斧声。真正的春天已经到来了。
(【俄】列夫·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第222—223页)
双层窗框卸下了一层,春天以双倍的活力闯进房来。含笑的春日向洒满阳光的窗口探望,山毛榉树的秃枝摇荡着,野外远处呈现出黑洞洞的一片,野外上有些地方还有星星点点正在融化的白雪,有些地方新生的青草刚刚出土。人们的呼吸也畅快和舒畅多了,统统都洋溢着春天的万象更新和朝气发达的生命力。
(【俄】柯罗连科,《盲音乐家》第“页)
舢板船靠近右岸划行,河面往左岸溘然变得十分宽阔,河水漫到有草的沙岸上了。眼看水在飞腾,水波飞溅,冲击着沿岸的灌木林,一股股清滢的春汛顺着许多沟渠和地面的裂痕鼓噪着滚窜到河流里面来。太阳是妖冶的,几只黄嘴鸦在阳光里闪着黑钢般的羽毛,咕咕咕咕地叫着,在忙着搭新巢。执政阳的地方,从土里欣欣向荣地茁长出一片片绿茸茸的嫩草。人身上是冷飕飕的,心里却感到美滋滋的,也在茁长出新的希望的幼芽。春天的大地实在太舒适了。
(【苏】高尔基:《我的大学》第100页)
三月十号的傍晚,夜雾象一张绒毯一样的落在格内米雅其。全体的晚上,融雪的水从家家的屋顶上潺潺的流下,从南方,从草原那面的一列小山上,温和湿润的风吹来了。欢迎春天的最初的夜,蒙着飘流的雾和寂静的黑绢面幕,被春天的微风吹拂着,笼罩在格内米雅其的上面。清晨很迟,蔷薇色的夜雾吹开了,露出天空和太阳,从南方吹来的含着湿气的风,有力的冲击着,带着轰声和呼啸,大粒的雪珠凝积起来的雪,开始崩陷了,屋顶都变成了褐色,道路布满了玄色的大斑点。到中午,象泪珠一样晶莹的小山上面的水,滔滔的流下山峡和山谷,分成无数的奔流流进小沟、草地和果园,冲洗着樱桃树的苦味的根,淹没了河边的芦苇。三天之内,风可以吹到的小山,都袒露了,山的浸润了的斜坡上面,闪耀着湿润的粘上,山上的水,变得混浊了,在那滚滚的、起伏不平的水波之上,漂浮着繁多的泡沫的黄色的帽子、冲洗得干干净净的谷物的根、耕地上面的干枯的废物,和那连根拔了出来的丛生的小树。在格内米雅其村落的附近,河水泛滥着。从河的上流的什么地方,被太阳融瘦了的淡青色的冰块,漂流了下来。在河流的每个转弯处,冰决被冲得离开了流水的中心,好象落在柔枝编织的鱼网里面的大鱼一样的回旋、冲撞。有时,水流把它们冲到陡峭的河岸上,有时,被那流到大河去的小溪带来的冰块,会冲进果园,在群树中间漂浮着,擦着树身,撞折树苗,伤损着苹果树,屈曲着樱桃树的繁茂的嫩枝。村落落表面,解除了雪的束缚耕地,挑逗地呈显著玄色。被犁头翻了转来的粘性的玄色土层,在太阳的温暖之下,发散着蒸气。中午时候,一种深远的、可爱的寂静,笼罩着草原。在耕地上面,是太阳、乳白色的雾、最早的云雀的动人的歌,和用它们成三角形飞行的胸脯、贯穿没有云彩的天空的深蓝的那鹤群的勾引民气的啼叫陵墓上面,一种由热气所形成的蜃楼,颤动着,漂流着。草叶的尖锐的绿刺,冲开去世去了的、去年的茎,挣扎着向太阳伸去。被风吹干了的冬麦,好象立在脚尖上一样的直立着,伸出它们的叫·去接管那残酷的阳光。但是,草原里还是看不见多少有生命的东西;土拨鼠还没有从它们的冬眠中醒来,田间的野兽都跑到森林和山峪里去了,间或,一只田鼠,会仓惶的跑进衰败的草丛,一对一对的分开的鹧鸪,会飞到它们的冬天的窠巢去。
(【苏】肖洛霍夫:《被开垦的处女地》第一卷283—284页)
春天悄悄地来到了人间。赤裸裸的树木还在阵阵的寒风中抖动。沟渠里,秋日的败叶正在糜烂,但那里,黄色的莲馨花已在湿润的草丛中开始探出头来。从全体原野上,从农庄的院子里,从渗透了水分的耕地里,到处可以闻到一种湿润的、发酵似的气息。无数嫩绿的幼芽从褐色的泥土里钻出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法】莫泊桑;《生平》第119页)
昏睡的地皮以为它的心复活了。似是而非的早春悄悄地溜入空中,溜入冰冻的地下。象翅膀一样平常伸展着的榉树枝上:雪滴滴答答的掉卞来。一望皆白的草原上面,已经有些嫩绿的新芽象针尖似的探出头来,它们周围,在雪的空隙中间,湿润的黑土仿佛张着小嘴在那里呼吸。每天有几个钟点,在坚冰底下昏睡的流水重新吐出喁喁的声音。光秃的林中,几只鸟唱出尖锐响亮的歌。
(【法】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第四册167页)
春天渐近,实际上已经来临,冬天的寒冷已经肃清,雪已融化,砭骨的寒风也缓和了。……褐色的花坛上已长出新绿,它一天比——天新鲜,使人以为仿佛希望之神曾经在夜里打这儿经由,在早上留下了更加通亮的足迹。花儿从叶簇中探出头来,有雪莲花、藏红花、紫色耳状报春花和长着金眼睛似的三色堇。
(【英】夏洛蒂·勃朗特;《简·爱》第94页)
文学描写词典-景物篇-天文类-暴雨
……谁知那些孽怪,又弄出一番大雨来,则见:石燕飞行,商羊鼓舞。滂沱的云中泻下,就似倾盆,忽喇的空里注来,岂因救旱。逼逼剥剥,打过那园林焦叶,东一片,西一片,翠色阑珊,淋淋筛筛滴得那沼泽荷花,上一瓣,下一瓣,红妆零乱。沟面洪盈,倏忽间漂去高凤庭前麦,檐头长溜,须臾里洗却周武郊野兵。这不是鞭将蜥蜴,碧天上祈祷下的甘霖。这却是驱赶鲸鲵,沧海中喷将来的唾沫。正是:茅屋人家烟火冷,梨花庭院梦魂惊,渠添浊水通鱼入,地秀苍苔滞鹤行。
(冯梦龙;《旌阳宫铁树镇妖》 《警世通言》第608—609页)
云还没铺满了天,地上已经很黑,极亮极热的晴午忽然变成黑夜了似的。风带着雨星,象在地上探求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北边远处一个红闪,象把黑云揭开一块,露出一大片血似的。风小了,可是利飕有劲,使人抖动。一阵这样的风过去,统统都不知怎好似的,连柳树都惊异不定的等着点什么。又一个闪,正在头上,白亮亮的雨点紧跟着落下来,极硬的砸起许多尘土,土里微带着雨气。大雨点砸在祥子的背上几个,他抖动了两下。雨点停了,黑云铺匀了满天。又一阵风,比以前的更厉害,柳枝横着飞,尘土往四下里走,雨道往着落,风,土,雨,混在一处,联成一片,横着竖着都灰茫茫冷飕飕,统统的东西都被裹在里面,辨不清哪是树,哪是地,哪是云,四面八方全乱,全响,全含糊。风过去了,只剩下直的雨道,扯天扯地的垂落,看不清一条条的,只是那么一片,一阵,地上射起了无数的箭头,房屋上落下万千条瀑布。几分钟,天地已分不开,空中的河往着落,地上的河横流,成了一个灰暗昏黄,有时又白亮亮的,一个永远界。
(老舍:《骆驼样子》第168页)
闪电没能撕碎浓重的乌云,巨雷在低低的云层中滚过之后,滂沱大雨就铺天盖地地压下来。雨,夏天的骤雨,哗哗地下着,象老天也在为人类的不幸而哭泣。夜,漆黑阴沉的夜,好象只有它才是天下的统治者。
(冯德英:《苦菜花》第255页)
狂风暴雨摇撼着东山坞。雷鸣夹着电闪,电闪带着雷鸣。那雨,一下子象用瓢子往外泼,一下子又象用筛子往下筛,一下子又象喷雾器在那儿不慌不忙喷洒——大一阵子,小一阵子,小一阵子,又大一阵子,交错、持续地进行着。雨水从屋檐、墙头和树顶跌落下来,摊在院子里,象烧开了似的冒着泡儿,顺着门缝和水沟眼儿滚出去,千家百院的水汇在一起,在大小街道上汇成了急流,经由墙角、树根和粪堆,涌向村落西的金泉河。
(浩然:《艳阳天》第1351页)
狂风雨的中止和天空的通亮,都只是短短一霎时之间的事。天又发黑了,黑得象黑夜一样。云层很低,切实其实罩在森林上。山头上落下一阵不祥的暗影,又听到一阵嘶嘶声,好象狂风雨的天使还拦住焦暴躁的。雷神的嘶喊和咆哮。刺目耀眼的电光每时每刻照亮着吓人的天空,威胁着大地。
([波]显克微支:《十字军骑士》第725页)
空中已经密布了云,大雨点打在烟尘陡乱的驿路上。接着一个又是尸个更近的更响的霹雳,雨就倾盆似的倒了下来。对付车篷,开初是横打的,忽然从这边,忽然从那边,接着又调换了攻击法,打鼓似的向篷顶上直淋,弄到水点都溅到乞乞科夫的脸上。
([俄]果戈理;《去世魂灵》第98页)
滂湃年夜雨从变黑了的天空里,倾泻下来。这不是雨,而是乱响的、叫人站不住脚的倾泻下来的水,是狂暴的充满了旋卷的阴郁的水旋风,从四面八方倾泻下来。
([苏]绥拉菲摩维支:《铁流》第136页)
大雨点落了下来,淅沥的雨声神秘地响着,好象在发出什么警告似的。在远处雨声已经变成了一片大的声音,好象一把大刷子在干地上擦着一样……
([苏]高尔基:《阿尔希普爷爷和廖恩卡》 《高尔基短篇小说选》第59页)
雨越下越大了。深深的阴郁笼罩着杳无人烟的野外。 阵阵剧烈的霹雳,有时照亮了阴郁的野外。暴雨的声音,狂风的怒号,这些从大自然中解放出来的元素,在茅屋顶上的施威,同小屋内的宗教性的沉寂成为对照的结果,更给人以神圣感,并且给我所目睹的这一场面以某种奇特的肃静感。 ([法]缪塞:
《一个世纪儿的后悔》第121页)
大雨象波浪奔驰似地下着。那是一种诺曼第地方的大雨,我们竞可以说那是由一只怒不可当的手泼下来的,它斜射着,密得象是一铺帏幕,形成一种显出无数斜纹的雨墙,它反攻着,进射着,淹没着统统。庐昂市附近向来被人叫做法国的尿盆儿,现在这种雨真地是那一带的雨。
([法]莫泊桑:《蜚蜚小姐》 《莫泊桑中短篇小说选集》上册第150—151页)
文学描写词典-景物篇-天文类-星夜
初夏的夜晚,既没了春寒,酷热还要过些日子。西风从渭河上游的平原上,掠过正在扬花灌浆的麦穗,吹了过来。风把白天太阳照晒的热气,都带向晋南和豫西去了。有风的晚上,蚊子颐不得叮人。由于多数稻地没泡上水,蛤蟆的叫声也不到最厉害的时候。多迷人的夏夜啊I放了水的稻地里,到处是星光闪闪。谈恋爱的年轻人,在这样的夜晚,院墙怎么能圈得住呢?
(柳青;《创业史》第一都543页)
夜,挟着风凉的微风,吹过滴着露珠的高梁叶,吹过哗哗作响的白杨树,吹过闪着光亮的河水,也吹过浑身发热的林道静俊美的面颊……。多么俏丽的夏夜呵,晶莹的星星在无际的灰蒙蒙的天宇上闪烁着动人的光芒,蝈蝈、蟋蟀和没有睡觉的田鸡、知了,在草丛中、池塘边、树隙上轻轻唱出抒怀的歌曲。而辽阔的野外在静穆的沉睡中,那碧绿的庄稼,那潺潺流动的小河,那波折的伸展在黑夜中的土道,那发散着馨喷鼻香气味的野花和树叶,那浓郁而又清新醉人的空气,再加上这传奇式的革命斗争的生活,都在这不屈常的夜里显得分外迷人,分外给人一种美的感想熏染。
〔杨沫:《青春之歌》第347—348页)
他到了拉齐印基公园,在那里找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安静地方。天空里有几颗星在闪烁。微风送来了林荫道上游人们的细语声,潮气从池塘里升起。偶尔有只嗡嗡作响的甲虫向那边飞去,有只蝙蝠无声地掠过,公园深处一只鸟儿在哀啼,在徒劳地召唤着它的差错,从池塘那里传来远处的桨声和年轻女人的笑声。
(【波】普鲁斯:《傀儡》第285页)
这时侯夜色象阴霾一样平常切近亲近起来,浓重起来,仿佛阴郁随着夜气同时从各方面升起,乃至从高处流下来。……四周的统统很快地阴郁起来,寂静起来,只有鹌鹁有时啼叫。一只小小的夜鸟展着优柔的翅膀,悄然无声地低低飞行着,险些碰撞了我,连忙错愕地潜向一旁去了。……四周的野外朦胧地发白,野外的那面,阴沉的阴郁形成巨大的团块升起来,越来越切近亲近了。我的脚步声在凝滞的空气中发出钝重的反应。苍白的天空又发出蓝色,——但这回是夜天的蓝色了。星星在天空中闪动着。
(【俄】屠格涅夫:《猎人条记》第96页)
在深不可测的高空里,夜,当着他那被魅惑的眼睛,呈现出伟大的奇不雅观。阴郁展开了墨色的天鹅绒,粉饰着地平线,无数星星正发散着亮光,闪着磷色的光辉,织成美艳的图案。下面,在大地与苍穹衔接的模糊不分的地方,在阴郁中散布着城市的万家灯火……
(【苏】尼·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若何炼成的》第395—396页)
优柔的、亲热的、夜的寂静笼罩在草原的上空。露水压倒了青草。微风把小水弯、糜烂的芦苇、沼泽的泥土、被露水打湿的青草的稠浊气味送到哥萨克的宿营地来。偶尔听到几声拴马索的哗啦声、卧倒的马匹打响鼻和哼哼的声音。后来又是昏昏沉沉的寂静,又传来辽远辽远的、险些是刚刚能听出的野雁的沙哑叫声和稍近一点地方的鸭子的回答声,一阵在阴郁里看不见的翅膀的剧烈震撼声。夜。寂静。雾蒙蒙的草原的潮气。西方靠天边的地方——升上来一片深紫色的云层。中间,在古老的普斯可夫的地皮的上空,银河象一条宽宽的、闪闪发光的,令人难以忘却的大路似的横断过去。
(【苏】肖洛霍夫:《悄悄的顿河》第663—664页)
韶光快到十点。街上没有人了。末了几个邻居一个一个都回进了屋子,只听见铺子关门的声音。玻璃窗内的灯映了映眼睛,熄了。还有一两处亮着的,接着也熄掉了。四下里悄悄静的……远处的田里传来一阵新近割过的草原的喷鼻香味,邻家的平台上飘来种在盆里的丁喷鼻香花的喷鼻香味。空气静止。天河缓缓的在那里移转。山座烟突的上空,大熊星和小熊星的车轴在滚动,群星点缀着淡绿的天,象一朵朵的翠菊。本区教堂的大钟敲着十一点,别的教堂在四周遥遥呼应,有些是清脆的声音,有些是迟缓的声音,家家户户的时钟也传出重浊的腔调,个中还有喉音嘶嗄的鹧鸪声。
(【法】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第一册1188页)
在月圆之后的第五夜‘那一夜是阴郁的。没有鸟叫。水塔阁下的荔枝树,看去象颜色不那么深的背景上的一道墨痕。熏风象一个梦游者似的在阴郁中盲目地飘荡。天上的星星,想用不眨眼的警觉的眼力,穿透阴郁,来窥测深奥的秘密。
(【印】泰戈尔:《弃绝》 《泰戈尔作品集》第三卷?5页)
在逐步醒来的时候,透过前面半开着的风幕向外瞩目,在辽远清冷的高空,挂起无数的星点,不才面,车夫的灯笼摇摇摆摆,象是沼地中的鬼火舞蹈,在道路两旁,全是黑沉沉的树林,在前面,白色的路面步步高起,直到末了溘然为一个又尖又高的峰脊阻断,好象无路可通,四面全是天空似的……
(【英】狄更斯:《老古玩店》第426页)
文学描写词典-景物篇-天文类-小雨
天正下雨,那种小雨,同时沾湿人的精神和衣服,并不是倾盆的好雨,并不象瀑布似地倒下来教呼吸迫匆匆的行人跑到大屋子的门底下躲藏,而是一种使人无从辨别点滴的极细的雨,一种不断地把那种无从目睹的纤小点滴对人飘过来,不久就在衣服上盖着一层冰凉而有渗透力的苔藓样的水分。
([法]莫泊桑:《壁橱》《莫泊桑中短篇小说选集》下册第268页)
烟,呆呆地悬在烟囱顶上,象是缺少上升的勇气:雨缓慢而执拗地下着,象是连倾注的精神部打不起。
([英]狄更斯,《匹克威克外传》第844页)
太阳光从东窗进来,被镂空细花的纱窗帘筛成了斑驳的淡黄和灰黑的稠浊品,落在林白霜的前额,就好象是些神秘的笔墨。
(茅盾:《色盲》 《茅盾文集》第七卷63—64页)
这是一个晴天,金色的阳光犹如美酒。树叶的颜色加倍深奥深厚了。在那漏进我的空空地来的下午的温暖阳光中,山毛榉和菩提矗立在那儿,又是黄色的,又是褐色的,倒象有个看不见的画家,在我熟睡确当儿把它们变成了一个个火炬,在纹丝儿不动的阳光里纹丝儿不动地矗立着。没有一片树叶在飘拂。
(【德】冒马克:《里斯本之夜》第221—222页)
从云的裂痕里,从那橙黄色的、渲染太阳的边缘上,阳光成为一种宽阔的扇子一样的光芒,斜斜的投射下来。在辽阔的天空时是细细的、象枪锋一样的这些光芒,到临近地面的时候,象奔流一样的扩大起来,落在沿着天边伸展着的褐色草原的迢遥的边界上,把它装饰得很俏丽,奇幻的、欢畅的使它变得年轻了。
(【苏】肖洛霍夫:《被开垦的处女地》第一卷431页)
一下子,那原来在黑夜中仿佛撑住了蓝色天空的山峰顶上,涌现了好些灰白色的云块,它们逐渐亮了起来,仿佛二团团预报大火来临的轻烟。接着,阳光的大火就溘然在临近的阿平宁山和维苏威山的山坡上熊熊地燃烧起来了。山顶的白云顿时变成了玫瑰色,又从玫瑰色变成紫色,末了,它们发出了金色的霞光,于是,在那些原来矗立着又黑又恐怖的巨大花岗石山峰上,一下子奔泻着生气勃勃、辉煌残酷的阳光的湍流。它使维苏威山的弘大无比的轮廓显露了出来,也照出了附近那些被葱郁繁茂的植物所覆盖的冈峦峰岱,它照出了在凝固的岩浆所形成的灰色岩层间伸开大口的恐怖深渊,也照亮了无数俏丽的丘陵。那些丘陵遍布在维苏威山周围好几哩以内的地面上,好象在这个火山巨人的脚下铺上了一大幅奇妙的、由葱茏的绿树和残酷的鲜花所织成的彩色地毯。
(【意】乔万尼奥里:《斯巴达克思》第354页)
晨曦给全城带来了欢快,在夜间表现得丑恶和可疑的地方现在也泛起了笑颜,闪铄的阳光在寝室的窗子上舞蹈,透过帘幕和帐幔直射到就寝人的眼睛上,乃至射入他们的梦里,把夜的·黑影驱散。暖房里的小鸟,虽然给盖得牢牢的黑黑的,也觉得到亍清晨,在它们的小小的屋子里发了脾气,不肯安定下来,眼睛亮晶晶的老鼠爬回它们的洞窟,怯生生地蜷伏在一起,全身油光光的猫儿,早把它的猎物丢到脑后,蹲在地下,霎着眼睛,望着从钥匙洞和门缝里渗进来的阳光,急于想溜到表面去取暖和。圈在马厩里面那些崇高一点的动物,悄悄地立在木栏后面,目不斜视地瞩目着摇动着的枝叶,瞩目着从小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眼里闪出老树林来,然后不耐烦地践踏着它们自己跺出来的蹄窝——于是又停下,又瞩目。在缧绁里面的人们伸展他们那被桎梏着的冰冷四肢,诅咒着晴天不能温暖过来的石地。夜间就寝的花睁开了温顺的眼睛,抬开始来望着日间。到处都是成为造物之心的光辉,万物都承认了它的伟大力量。
(【英】狄更斯:《老古玩店》第141页)
两片小小的阳光点子,一片在墨水台上,一片在银镜框上,也在闹着玩儿。乖乖小圆点子。尤其是墨水台上那片,暖暖的,就象温暖的小银星星。
(【英】曼斯菲尔德;《园会》 《外国短篇小说》上册第138页)
当天午后,浮云布满空中,淡一块,浓一块,天空象一幅褪色不匀的灰色布。大气潮而热,闷的民气慌。
(茅盾:《报施》 《茅盾文集》第八卷306页)
旷野里,这儿那儿,风儿卷扬着黄尘,忽隐忽起,相互追逐,天空,聚满了灰突突的雨云,一块块深灰色的云,在低空向西飞奔,它们飞得那么低,仿佛一举手就能捉住一块似的。
(王汶石:《新结识的伙伴》《建国以来短篇小说》上册第88页)
相继而来的是一阵疾遽的旋风,它卷起公路上一股一股的尘土,然后冲进村落庄,吹倒栅栏上的几块朽木,刮走一个草屋顶,揪起正在提水的一个农妇的裙子,把鸡群赶得满街乱奔,鸡毛给吹得乱莲蓬的。
(【俄】冈察洛夫:《平凡的故事》第339页)
黑云堆成了一整片,象一块厚铁,逐渐往地面上沉,彷佛已经盖到了屋脊上,再过一会就得把屋子压扁。
(张天翼;《儿女们》 《张天翼小说选集》第96页)
六月的景象,就象个刚满周岁的孩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刚才天空上只是流动着几块灰不溜秋的云彩,一下子整洁,一下子分散,没有多大的劲儿,后来,在人们的不知不觉中,转了风向,推到西北边的云彩又翻回来了,越聚越大,转眼间就把天给遮严了。象屋子拉上了窗帘,统统都随着暗淡起来……
(浩然:《艳阳天》第1332页)
景象的燠热有增无已,但是现在也满有落雨的希望,由于根据从天 窗上一阵阵掠过的暗影来判断,天空一定满布阴云了。一点也不错,暗 影越来越多,一块紧接着一块地掠过去,楼梯间这种闪动不定、变幻不 巳的光亮,末了竟弄得人们的眼睛也酸痛起来。楼下镀金的器皿、枝形 灯架和黄铜的器皿,一光阴泽尽失落,转瞬间又复辉煌夺目……只有一次 阴影结束的韶光分外长。同时人们听到有什么硬东西敲击着天窗的玻璃,发出五六响稀稀疏疏的细脆的噼啪声,一定是落雹子了。过了会,整所屋子又是从上到下阳光残酷。
(【德】托马斯·曼:《布登勃洛克一家》第491—492页)
在远方和右边地平线中间,现出一道闪电,亮得很,照亮了一部分草原,照亮了无云的天空和阴郁相连的地方。恐怖的乌云堆得密密层层,不慌不忙地推过来,又大又黑的破布片从那团云的边上挂下来,旁边两面的地平线上也有这样的碎片相互压挤着,堆得高高的。雨云的,破碎而蓬松的外不雅观,使得它带着喝醉的、胡闹的样子。传来了清晰的、一点也不含混的隆隆雷声。
(【俄】契诃夫:《草原》 《契诃夫小说选》第239页)
玉轮落下去了;当空一抹淡淡的白云,磷光闪闪。接着,云块仿佛被撕裂了,它喷射着,迷漫着,五光十色的火花迅速飞向四面八方,这时北面一块半圆形乌云显得更黝黑了,比玛加尔走近的原始森林更黑。
(【俄】柯罗连科:《玛加尔的梦》 《外国短篇小说》下册第211页)
周围是一片沉寂。除了海的嗟叹,没有丝毫声音。乌云同以前一样缓慢而沉闷地在天涯爬行,但它们从海里升腾得越来越高,如果向天空看去,可以认为它也是大海,不过这是激荡的,倒扣在这个昏盹盹的、寂静的和平滑的海上的另一个海。乌云好象是蓬松的灰色山峰一样向着地面扑来的浪涛,又好象波浪被狂风吹开而形成的深渊,又好象初生的、上面还没有泛起猖獗愤怒的淡绿色泡沫的巨浪。
(【苏】高尔基,《契尔卡什》 《高尔.基短篇小说选》第82页)
从那里他嘹望了全体大海。西方景象惊人。那里涌现了一堵墙,一堵云的高墙,横隔了大海,从天边到天顶,缓缓地升起。这堵笔立的高墙,完完全整,没有凹凸,没有裂痕,好象是用矩尺画过,是用铅垂线量过的。这是象花岗岩一样平常坚固的云。……这堵空气形成的城墙无声地、整体地上升。没有任何皱纹、棱角,摺缝或变形移位。这运动中静止的景象,使人触目惊心。在这一大片奇特地,带着病容的污浊大气后面,苍白色的太阳照耀着启迪录上所说的轮廓。
(【法】雨果:《海上劳工》笫311—312页)
有一根云柱,直而圆,玄色,四周环绕着白雾,象一只沉没的大汽船:的烟囱,在波浪下冒烟出气。成片的云,一起一伏,好象幅旗帜的摺绉。在中心,一层红云下面,深埋着一个沉寂不动的浓雾的核心,闪电也不能穿透,象是狂风怀里可恶的祸胎。
(【法】雨果:《海上劳工》第314页)
那是一片暗黑的混乱的——这里那里染有从湿柴上冒出的烟一样平常的颜色——奔跑的云,颠簸成最可惊的堆子,令人想到云中的高度,比从那里到地下最深的洞底还要深些。猖獗的玉轮彷佛不顾统统地从里边穿过,仿佛由于一种自然法则恐怖的变动,她已经迷了路,受了惊,已经刮过一整天风,当时风又带着非常大的声音刮起来。又过了一点钟,风大大地增高,天空更惨淡,刮得更厉害了。
(【英】狄更斯:《大卫·科波菲尔》笫90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