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套自读教材:打开阅读之门

我是1996年上的初中。
每个学期开学时随着语文教材一起发下来的,总会有一册自读教材。

语文人教版作文书_陈恒舒我与人教版语文自读教材的故事 报告范文

我至今还记得第一册的名字叫《我在北极光下》,乃至还清楚地记得那封面的样子容貌——深紫色的天幕,天幕下是一片雪地和森林,天幕中有一道白色的光圈(大概便是所谓“北极光”)。
画得有些抽象,但与书名合营在一起,却给人以无尽的想象空间。

其余一册印象深刻的叫《黄河之水天上来》,封面底色是黄色的,上面用赤色勾勒出黄河彭湃澎湃的浪涛,那黄色极亮眼,因此无论放在哪儿都极易辨认。

印象中其他册次的书名还有《长城万里行》和《在希望的野外上》,无一例外都很大气。
当然,更让我着迷的是里面的内容。
我每天放学回家,还有节假日,最大的乐趣之一便是坐在床上蜷着腿,津津有味地捧读这几册自读教材。

虽然本日印象更深的或许还是教材中的那些经典课文,但在当时,我对自读教材的喜好程度却远远超过教材。
我拿起它,总会感到愉快和愉悦,里面的文章我会一遍又一遍反复地看,乃至还会作一些摘抄。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种情形相称普遍,特殊是在小城市或州里——资讯不发达,能读到的课外读物很有限,自读教材就成了爱读书又不得其门而入的孩子最好的津梁;比较于教材,自读教材选文范围更广,重生动有趣,更有时期气息;此外不得不说的是,自读教材上的内容考试不考,也没有那些“可恶”的课后习题,阅读时的那种自由畅快更是读教材时无法比拟的。

后来我才知道,这套自读教材也是公民教诲出版社(简称“人教社”)编写出版的第一套语文自读教材。
虽然在本日看来略嫌粗糙,但在那时,它确实为我这样的孩子打开了一扇阅读之门。

第二套自读教材:职业入门演习

2013年,我从北大博士毕业,来到人教社中学语文室事情。
我当年读的那套自读教材已经停用,换成了合营当时的人教版课标实验教材的版本,选文翻新,风格活泼,同样给人以阅读的快感。

有一天,领导拿了个中两册(《大海的召唤》《白天的星星》)来找我,说这套书已经用了一段韶光,现在社里打算出一个双色版,但这两书籍来的责编已经离任,须要我来接手,把两册书通读一遍,看看有没有须要修正的地方。

我当时刚刚入社不久,还没有取得编辑资格证,不能独立承担责编事情;现在有这样一个练手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我把两册书按照我当时理解的编辑事情的哀求仔细通读了一遍,的确创造了一些问题。
比如在个中一册选编的贾平凹《秦腔》一文中读到“土尖”一词,以为很怪,于是去核查最初揭橥在《公民文学》以及后来收入几种贾平凹散文集的原文,创造均作“土尘”,该当是重新排录时形近致误。

审读完毕后,我兴冲冲地把修正稿交给了领导,满以为会得到一番赞许。
结果两天之后,领导把我叫去,把稿子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又增加了不少批注,有的是否定了我原有的修正,有的是新增的修正。

我一页一页翻着,脸上一阵阵发烫。
领导连忙微笑着宽慰我说:“你的功底不错,也很负责,但编辑书稿是一项很繁芜的事情,你须要学习的地方还有不少。
不过你还年轻,不用焦急,逐步来。

接下来他花了一下午韶光,逐一为我讲解稿子中存在的问题:当改而未改的,不当改而改了的,本该这样改却那样改的,不改也可以但是改了可以更好的……同时还结合实例给我讲了不少编辑规范和编辑技巧。
我这才意识到,我还处在凭着习气和觉得看稿的阶段,而想做一名合格的编辑,良好的语感固不可少,但仅有语感是远远不足的。

从此,我加强了对编辑规范的学习和编辑技巧的利用,而且反复告诫自己,看稿时决不能只凭觉得,碰着有一丁点儿疑问或者拿不准的地方都要查阅工具资料书或者向老编辑请教。

我也开始逐渐明白,挑别人的错是相对随意马虎的,自己不犯错则要难得多。
我现在也常常提醒自己,决不能挑出点儿别人的小毛病就志得意满,而是该当不断反省自己,时候保持谦逊谨慎的作风。

这两本稿子我又反复看了好几遍,每看一遍都能创造一些可以改进之处,我也感到自己在不断进步。
这两册自读教材的双色版终极没有正式出版,但它们却成了我编辑生涯最好的入门演习。

2015年,我在一次全国性的出版社青年编校比赛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作为一个入行才两年、没有多少实践履历的年轻编辑,获奖固然有运气的身分,这两册自读教材的审看经历无疑也起到了十分主要的浸染。

第三套自读教材:编辑初长成

2016年秋季,新版部编语文教材投入利用,相应地也该当出版一套新的自读教材与之配套。
整套自读教材的第一册(即七年级上册)的责编事情落在了我的肩上。

我当时真的愉快极了。
对付自读教材,初中时期的我只是一个忠诚的小读者;刚入行时的我只是替他人修修补补,顺带给自己练练手;现如今,我要看着它从无到有,使它一步步完善,末了把它送到像我当年一样的小读者面前,这叫人如何能不心潮澎湃呢!

自读教材的选编事情是由我和中学语文室的同事们共同完成的。
大家分头根据教材中课文的情形确定自读教材的选文,或同主题,或同作者,或文体相互呼应,或风格可资比较,总之要能通过课外阅读对学生的课内学习形成赞助,同时开阔视野,扩大阅读面,启示思维,提升语文素养。

虽然它只是供“自读”,但毕竟也顶着“教材”的名头,因此选文的质量标准比较高,有相称一部分选文的质量足以媲美教材。

这里还有一个考虑,便是为将来的教材编写储备选文资源。
这是前辈编辑们一向以来的做法,新版部编教材中的劳伦兹《动物笑谈》、梁启超《最苦与最乐》、刘慈欣《带上她的眼睛》、汪曾祺《昆明的雨》、陶行知《创造宣言》等选文就都曾涌如今上一套自读教材中,如今算是“转正”。

在选文过程中,我们也选编了不少曾进入教材选文视野但由于容量有限等缘故原由终极未能入选教材的精良作品,如法国作家科莱特的《松鼠》,既妙趣横生又催人泪下,没能进入教材实在可惜,选进读本也能部分地填补遗憾。

此外,我们也把稳选择富有时期性、贴近学生生活、随意马虎引发阅读兴趣的作品,如郁达夫《书塾与学堂》、舒婷《在那颗星子下》、从维熙《回顾我的语文老师》、冯骥才《书桌》等,讲述的都是孩童或学生时期的故事,随意马虎使学生产生生理上的贴近感。

又如汪曾祺《多年父子成兄弟》、里柯克《我们是若何过母亲节的》、劳伦兹《动物的麻烦》、《伊索寓言》四则、《世说新语》三则等,诙谐风趣而又引人寻思,会让学生开怀一笑之后还能得到教益。

再如神话部分,除了大家耳熟能详的希腊神话,还选录了一则北欧神话,学生熟习的不少动漫、影视作品(如《圣斗士星矢》《霍比特人》《魔戒》《复仇者同盟》)乃至网络游戏(如《魔兽天下》)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过它的影响,相信这样的选文也会使他们感到亲切、惊喜。

选编之后便是编辑加工。
除了审校书稿这样的常规事情之外,由于这套书是成于众手,而这一册又是全套书的第一册,明确体例就显得尤为主要。
只管选编之初也有一些体例上的哀求,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总会碰到一些之前预想不到的情形。

我在校阅书稿的过程中把一些可能带有普遍性的问题逐一记录下来,并据此总结了多少条“自读教材编写及编辑加工把稳事变”,个中包括:自读教材选文要避免与教材重复,自读教材各册之间要避免重复,这就哀求编者和责编都要熟习教材,同时要及时理解已出版的自读教材的选文情形;选文一定要找威信、可靠的出处,只管即便选用名牌出版社出版的作家本人的文集(比如毛泽东的文章要用公民出版社的《毛泽东选集》,鲁迅的文章要用公民文学出版社的《鲁迅全集》,古诗文则该当首选中华书局或上海古籍出版社的竖排繁体本),只管即便不要从其他文选类读物或文摘类杂志上得来;选文的出处、作者的注释,体例须与教材保持同等;文中注释力求简明,教材注过的不必注,不影响阅读的不必注,特殊要避免前面涌现时没注后面涌现却注了的情形;阅读辅导的撰写可以根据选文的情形而定,不求千篇一律,但要贴近学生实际,既不能太浮泛,也不宜太艰深,以帮助理解、引发思考为主;等等。

这些“把稳事变”经领导审定后分发给其他同事,供后续册次编写及编辑加工时参考。

末了是封面设计。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难题,由于我的审美水平相称糟糕,还常常因此遭到“群嘲”。
但编辑事情哀求责编必须参与到图书的美术设计中来,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由于书名确定为《我的四季》(这个书名来自本册选编的作家张洁的一篇散文的题目),封面的图案并不太好选——如何在一幅图中表示“四季”的主题?所幸本书的美术编辑是个才华出众的年轻同事,她根据书名及内容供应了多少备选图案,而我凭觉得一眼就挑中了这张——一块青绿色为主而又有些斑驳的树皮,整体性强而又富于变革,深奥深厚文雅而又不失落青春的气息和活力,同时也能很好地与书名相契合——这不正寓意生命之树四季常青吗?封面彩样出来之后,同事们的反响普遍不错,而后续册次也都是按照类似的风格选图、设计,我算是开了一个不错的头。

2016年秋季开学后不久,新版的七年级上册自读教材《我的四季》终于送到了我的手上。
摩挲着它的封面,我久久不能沉着。
正如前辈编辑们所说,你责编的每一本书都像是你的孩子,总会让你器重、怜惜、疼爱。
2019年春季,全套六册自读教材终于出齐。

《我的四季》《好一朵木槿花》《迢遥的回顾》《听光阴飞舞》《刈草的孩子》《黎明的关照》,从书名到封面,虽不如此前的版今年夜气,却也颇有些文艺范儿。
它们现在就整整洁齐地摆在我办公室的书柜上,流光溢彩。
后五册每出版一册,我都会通读一遍,如果创造问题就及时奉告该册责编。

我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这套自读教材的卖力人——实在哪有这样一个卖力人呢?我只不过是第一册的责编而已——这便是范例的“自作多情”。

遗憾也是有的。
一是书编得太薄了。
实在最初的篇幅是现在的两倍,但是由于某省提出了印张的限定(10个印张,正文仅152页),而我们当时忙于新版部编教材的实行,实在无力做出繁简两个版本,只能就低不就高。

我一度试图据理力争:“过去教材只有7个印张时,该省哀求自读教材限定在10个印张;现在教材已经上涨到了9个印张,自读教材的印张难道不该水涨船高吗?”但毕竟人微言轻,抗争无效,只得大幅删减原有的内容。

当我一篇一篇打算着页数删客岁夜家费尽心思选出的精彩篇章时,我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如前所说,它就像是我的孩子,眼看着那本应健硕的身形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焉能不心痛?好在留下的也都是精华,只是想到它原来可以给读者们供应更丰富的内容,还是会感到些许惋惜。

二是这套书的发行情形并不太好。
由于部分省市干系政策的限定和市场推广问题,许多师生乃至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套书。

我去外地出差时也会被一些老师问起:“你们原来有一套自读教材挺好的,现在怎么没有了呢?”我只得见告他们,那套自读教材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会一贯有。
书编得薄,是遗憾;这样一套有质量、有诚意的读物竟然无法为广大读者所知,无疑是更大的遗憾,同时也解释我们的事情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我写下上面这些笔墨,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广告吧。

这便是我与三套人教版语文自读教材的故事。
它们见证了我的发展:从一个热爱阅读的孩子,到一个初入教诲出版行业的菜鸟,再到一个逐渐可以独当一壁的教材和教诲图书编辑。

谨以此文向公民教诲出版社七十周年社庆献礼。
她曾经陪伴我走过了一段难忘的岁月,如今我希望自己能陪伴她一贯走下去。

本文刊发于《出版商务周报》

设计:李可欣(演习)

编辑:周 丹

主编:吴海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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