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汶川地震，我随着他去家访。他立马跪在失落屋的两个老人面前。老人的子女和孙辈全部罹难。他抱着两个老人，听他们心里哀伤的事情。那个时候，给到人们的那种温暖，是无可比拟的。亲人不一定能给你那种觉得。”——文太科／北川羌魂社会事情做事中央主任
2011年10月31日，四川绵阳老北川遗址，广场上被破坏的大禹雕塑。 孙湛 澎湃资料图
血意味着从天而降的灾害。人类聚居之处，地动山摇，难免流血堕泪。
血也是志愿行为的出发点。5·12汶川地震后，各大城市街上的采血车阁下，前来献血的人群排着长队，乃至一度堵塞交通。
那时，有很多人坐不住，前往灾区增援。绵阳人高思发与QQ上的网友们结伴，向北川灾区运送物资，在那儿帮着做点事。这支军队当时叫做“中国心志愿者团队”。他打算暂时放下买卖，做两个月志愿者。在任家坪，他给北川的孩子搭建了帐篷学校，免得他们到处跑不屈安。
退役军医张小红也以志愿者身份，第一韶光从成都进入灾区，进行医疗救助。
虽说，在后来的日子里，这一年被称作“公益元年”，但高思发和张小红等人当时还想不到，自己会与伙伴一起，在公益道路上走到本日。
而绵阳师范学院社工专业大二学生文太科，也在老北川附近的安置点做志愿者。他打仗到来自喷鼻香港的社工，被安慰人的力量深深震荡，真正认同了自己的这个专业。
大灾来临时，血将众人变成亲人。也有社会组织因血而生，希望延续这种人与人的连接。
成都邑血液中央无偿献血志愿做事事情卖力人刘飞，组织了公益剧社“爱有戏”，招募志愿者，用戏剧等办法讲述血与献血的故事。过了几年，爱有戏成为一家5A级社会组织，从事社区文化与社区互助的社会做事事情。比如开展让街坊讲古的活动，以及社区安全教诲。爱有戏还借鉴传承古代“义仓”的内涵，建立当代义仓——社区居民捐物互助，也增强了社区的力量。
如今刘飞的机构有许多事情。她不再像在5·12汶川地震时，只是忙着组织市民献血。
二、巴拿恰
“受5·12直接影响的，已经非常少。虽然有生理的震撼，隐蔽在生活之中，但也要把标签撕掉。人会终年夜，会回归自己的生活。”——高思发／中国心志愿者团队领队、北川大鱼青少年公益发展中央理事长
2011年5月12日，北川县旅游文化产品电子市场开业。汶川大地震三周年，灾后异地重修的北川新县城人潮涌动。 视觉中国 资料
巴拿正是羌语中的“集市”。北川新县城的步辇儿商业街以此命名，这里也是四川最大特色文化旅游商业步辇儿街，仿古建筑颇为精美。到了周末，去巴拿恰走走街，也是一家人很不错的消遣。在异地重修的成果之上，老北川人的生活得以重新开始。
巴拿恰商业街还是一种分界。从老北川搬来的人，住在巴拿恰北边的安置社区；而本地农人的社区在巴拿恰南边。北边的生活气息相对浓一些。本地上楼的农人大多得了三四套房。有人出外打工，也有人忽然无事可做，难免不适应，乃至空虚无聊。
巴拿正是北川新县城的标志物，可以代表这里完善的硬件和俏丽的景不雅观。援建的效率非常之高。但比较几年后的雅安灾后重修，在北川灾后重修时，很多人还没意识到，须要支持更多社会组织开展专业做事。
在2009年底，“中国心志愿者团队”队长高思发，注册了北川第一家民间公益组织，即如今的“北川羌魂社会事情做事中央”。而2011年底，他们在这里第一次拿到了中国扶贫基金会的项目，针对北川新县城的安置社区，做社区的文化做事和综合发展。大概可以这样说，便是让这里的人对社区认同高一些，生活丰富一些。
陪伴北川九年的高思发早已不再做商业。在北川的帐篷学校，他认识了那些来到帐篷玩耍的孩子和他们受灾的家庭，还有那些帮忙照料孩子并乐意伸出援手的志愿者——从此，志愿者成为帮助人，而孩子成为受助工具，高思发则走上助学之路。
如今，他所发起的大鱼公益，在接管更多帮助人的捐赠，其助学工具也扩展到家庭穷苦的孩子，而不再是受到地震侵害的孩子。作为专业社会组织的卖力人，高思发要为帮助人把钱用好。这是最常态化的公益，也是应对下一次灾害的准备。
虽然从志愿者转变为专业公益人，但他仍旧被称作“高队”，这或许是某种不忘初心的意思。
三、成都4·20联合接济行动
“路上半夜两三点，谈论每个人的分工、每个机构的分工，谁卖力交通运输，谁卖力物资筹集，海哥卖力什么，等等。这些信息发布出来。南都基金会开始帮助了两万元钱，第二天看到我们有序救灾，便紧急开会，专门针对我们的接济行动，帮助提升到20万。”——张小红／成都心家园社会事情做事中央主任
2013年4月25日，芦山县通往重灾区太平镇的路上，一个名为白毛巾的志愿者团队在堵车的路上，团队成员仔细研究当地的舆图。 东方IC 资料
2013年4月20日早上，四川雅安芦山县发生7.0级地震的传来。当天下午，成都爱有戏原定在成都肖家河办义集，临时把主题改成“我们和雅安公民在一起”，接着开始召募物资。肖家河成为这场联合接济行动的大本营。
联合是有序的。大量接济物资涌向肖家河，共有八家社会组织参与。刘飞和丈夫杨海平开始担当折衷事情。那些年，人们更加相信民间机构。爱有戏要根据前哨信息反馈，及时精准定点派发物资。
4月21日凌晨，张小红、杨海平、高思发等六人押运物资，赶赴芦山。路上碰着封路，由于需担保接济车辆通畅。张小红与另一位公益人，租了老百姓的摩托车，带了一些物资向前走，并及时发回需求信息。其他人分头去了其他受灾地点。
大家要在现场网络受灾信息，及时反馈情形，并安抚村落民感情。有受灾村落民在路边帐篷里，眼看一车车物资从面前经由，感情激动。张小红便赶紧向后方反馈，用摩托车先送一点物资上来，平复灾民心情。而物资也不能乱发，必须统计人数和须要。张小红创造，现场的米和油不足，就统计前面一个组的老人，只管即便把他们先照顾到。
其余，社会组织发放物资，好处还在于，由于是第三方献的爱心，灾民不会挑三拣四，不会埋怨政府照顾不周。
在这场救灾行动中，社会组织各自杀力，又相互协作。虽然起初涌现问题——大本营的职员，押送物资到现场，又因灾区劳碌而无法返回，使得中央缺少调度，但干系权责第二天就被明确下来。没有发生混乱。社会组织也有了抱团发展的意识。
之以是能做到有序，不仅是参与者这些年间在各种行动中增长了履历——比如，张小红参与过玉树地震接济，还因身份已然不同。这些在2008年凭激情亲切前往灾区的志愿者，此时已注册了社会组织。这个身份对应的是明确的任务和责任。
行动也成为一些社工扎根雅安的出发点。因透明高效，行动得到了诸多基金会支持。比如，腾讯委托联合接济行动驻点，在村落里建八个社工站。
实际上，安置工为难刁难应的便是社区做事。比如帐篷里没有电，就要在安置点放电影；小孩没人管，就要有人手帮忙。救灾时，村落民都是志愿者。由于这样的群众根本，自然而然地，各个机构分别选择在自己救灾的地方来建社工站——心家园在仁加村落和大同村落，而爱有戏在飞仙村落。这两个社会组织的社工，至今仍以不同办法，陪伴着当地的村落民。
四、雅安群团中央
“雅安的本土社会组织是因4·20地震而产生。我跟他们开玩笑说，我们中央跟你们都是同时出生的，要相互支持，相互帮助。”——刘雪松／雅安市群团组织社会做事中央副主任
2013年4月21日，雅安芦山县体育馆外，一名志愿者高举着“感激你们”的横幅。 澎湃资料图
雅安群团中央，是雅安市群团组织社会做事中央的简称。早在雅安地震发生后一周，其前身“抗震救灾社会组织和志愿者做事中央”，就已在灾区运转事情，折衷志愿者与社会组织的力量。
此事是官民良性互动的绝好范例。当时，雅安灾区还有大量外来社会组织和志愿者，缺少信息沟通，也一度产生混乱。有学者看到“成都4·20接济行动”的有序，结合当时情形，撰写了报告。而报告得到正在灾区察看的副总理汪洋的指挥。4月25日，四川省委救灾指挥部成立了社会管理组。4月28日，由团省委牵头，芦山成立了首个“抗震救灾社会组织和志愿者做事中央”。5月12日，省市共建的“雅安市抗震救灾社会组织和志愿者做事中央”成立。对政府的救灾做事，与社会参与接济者的救灾行动，进行同步调控安排。2014年3月，随着四川省群团组织社会做事中央成立，其更名为雅安市群团组织社会做事中央。
大家看到了社会组织的力量。在雅安的灾后重修方案中，社会管理做事成为一个专门的部分。而雅安群团中央的任务是，连续折衷社会组织参与灾后重修，让政府的干系方案与社会组织的项目能够对接。
实际上，在收受接管外来社会组织的同时，人们也希望雅安本地能有自我做事的能力。孵化和造就本地社会组织参与灾后规复重修，以及更长远的社会管理事情，成为雅安群团中央的主要义务。
从2015年开始、为期三年的灾后重修方案中，雅安群团中央共有9042万资金可用。这笔钱除了用于市县乡各级群团中央的体系培植，以及较为常规的关爱项目，便是进行本土社会组织的造就。
第一年，雅安群团中央已完成培养一百家社会组织和一千名社工人才的任务，但其发展发育还须要韶光。最主要的，是得让本土的社会组织有项目做，能够真正按照公益的办法去实践。这两年，雅安群团中央设计了“我爱我家”项目——事情职员在全市找到100个项目，由49家本土社会组织承接。还引入南都基金会和壹基金的资金支持。而成都的爱有戏全程担当培训和项目督导的事情。
这只是雅安群团中央诸多详细事情之一。
雅安孵化本土组织其实不易。本土组织对撰写标书等程序大多陌生，财务方面也不足细致，就连申请项目的过程也是磨炼。因此，须要不断面对面地教。个中还得去粗取精，今年要选择扎根社区的十余家社会组织，进行重点造就。
雅安群团中央的创新意味是明确的。2016年7月，雅安市委市政府对灾后重修事情中有功单位和职员记功，雅安群团中央得到了二等功奖励。这无疑也是对灾后重修中社会组织事情的认可。
群团中央搭建平台，让社会组织参与灾后重修，并孵化本地社会组织。“雅安模式”大概可以这样概括。但雅安群团中央的身份，究竟有些尴尬。它是不登记的群团组织，而不是一个法人单位。其余，灾后重修方案是三年，三年后该怎么办，也是须要考虑的问题。
这是胡焕庸线上的机制创新，又与民间社会的发育紧密相连。
五、上课
“2011年，我们第一次拿到基金会的项目。我折腾了三个月，才把中国扶贫基金会的那套项目财务体系搞清楚。现在我用那套东西，加一些小小的改良，已经给上百家的公益组织做过培训了。”——刘剑峰／中国心志愿者团队副领队、原点公益慈善中央主任
2013年4月23日，四川省雅安市芦山县芦山中学，小学生在安置点的帐篷内对着镜头做出胜利的手势。 澎湃资料图
上课首先可以视为公益的入口。5·12地震救灾时，刘剑峰起初因此志愿者身份前去帐篷学校帮忙。而这一帮便是九年，并与高思发成了差错。
高思发回把当年的帐篷学校，延伸为每个暑假的营会。每年有全国各地的中学生来到北川，在十天旁边的韶光里，学习与同龄人相处，过集体生活。这是心灵助学的一部分，高思发觉得，物质上的关心还不足。
上课也是社会组织互换和连接的主要契机。心家园的社工吕小英，自雅安地震之后，就在大同村落和仁加村落驻点事情。他通过一次培训，结识了高思发。后来，吕小英学习了高思发的营会组织履历，也在雅安组织了一次中学生夏令营。
给村落民上课，也是社会事情的一部分。吕小英在大同村落和仁加村落所做的，是中国扶贫基金会的本土人才造就项目，即造就本地村落民成为社会事情者。也便是说，把方法教给村落民，让村落民自己来给自己做做事，终极发生改变。这些村落民差异于专业社工，故称之为乡工。
上课也是“零八帮”发展壮大的证明。财务管理问题最让一样平常的公益组织头疼。刘剑峰自己是财务出身，也是研究许久才弄清楚。针对基金会的财务体系，他已经培训了上百家公益组织。这些已经发展起来的公益人，都在通报各自的履历。
上课终极关乎个人发展。史加利曾随着中科院生理所的老师，在雅安进行灾后重修的生理声援，如今也转为常态化的社区事情。作为雅安本地社工，这个生于1994年的姑娘，去过鲁甸增援，也去过缅甸的受灾地给当地西席做培训。她创造，这些受灾的地方真的须要专业生理手腕，自己原来一贯在发展。
六、扎根
“我们就想只管即便把它落在实处。能有只管即便多的人留在这个社区里面，从事社区做事，培植自己的社区。而不是拿到项目，就机器地按照项目来做。”——吕小英／成都心家园社会事情做事中央社工
吕小英在项目点，这里既是心家园的办公室，也是家里的客厅。 澎湃新闻 王昀 图
扎根便是与当地紧密连接。吕小英三年来很少离开大同村落和仁加村落，顶多去芦山县城办事。他们一家三口都住在项目点。那儿既是办公室也是住家，空气里稠浊着孩子的尿味与饭菜的味道，噼噼啪啪的键盘声与来访乡工的谈笑声。
墙上贴着感谢信和锦旗，是心家园“4·20”在这里救灾的证明。张小红当时来的便是这个地方。
救灾是社会组织与村落庄的贯串衔接契机，但这也形成了认知惯性。村落民对物资发放印象深刻，把社会组织当作“发东西的”。假若不发东西，村落民就不来参加活动。于是，吕小英便设计出一些规则，通过发礼品来增加村落民之间的互动——总比去其他地方听讲被骗钱好。
扎根意味着因时制宜。原来中国扶贫基金会的项目，针对的是返乡青年和妇女，希望当地有人带动全体村落庄。但在仁加村落和大同村落，正值灾后重修，青壮劳力都在修自家屋子或坚持生存，余事无暇顾及。于是，吕小英与扶贫基金会沟通，重新定位了项目，以老人为主，来造就本土社工人才，即乡工。
乡工中也有两位年轻妇女。如今，她们已在各自村落里成立了机构，自己成了法人。李传俊在仁加村落紧张做生存项目。罗静在大同村落紧张做社区做事。吕小英手把手地教她们写报告，申请项目，组织活动，为村落民做事。
扎根是希望能够通报影响。要让本地人为自己做事，本地人受益往后，哪怕社会组织走了，精神还在。而心家园的这个项目明年就结束了。可能要在更远的未来，才能看出这个项目到底给这里带来了什么。
文太科也喜好呆在山上的项目点，虽然他在新北川县城买了新居，并把松潘的家人接来，却并时时常回去。他更喜好在山里打仗地皮，在村落里打仗牲口，在办公室坐久了，觉得全身都不好。
文太科认为，要看重与政府的关系。他有时创造，站在对方的职务上，去考虑全局，就可以防止自己犯方向性的缺点。他随时会与政府部门沟通，说自己须要若何的帮忙，以及对方可能须要自己做什么样的事情。
扎根也可理解为长期陪伴。在高思发看来，助学的孩子在终年夜，在发生变革，而家长和孩子与自己的情绪也在产生。高思发创造，家长生命里的事情，可能不讲给亲人听，却讲给自己听。而他的目标是，要和孩子产生关系，造就孩子承担家庭的能力，进而影响社会。他希望，帮助的两个孩子，未来有机会进入中国心，成为自己的同事。
高思发正在试点家长义工，希望能把帮助人、家长和孩子以恰当的办法进行连接，把助学的大家庭建立起来。
由于陪伴，中国心也有所延伸。最初，是从救灾开始做的助学，但创造，单方面经济帮助无法改变现状，就从助学延伸出社区发展。高思发和刘剑峰曾想过，是否要集中一些，但哪一部分都无法割舍。于是，大鱼做助学，羌魂做社区发展，原点做磨难应对。正因逻辑上有需求，大家才做了这些事。
扎根是个主动行为。社工专业科班出身的吕小英，不喜好那些“有救世主情结”、“讲大话”的社会组织老大，对来自江湖的高思发却是激赏有加。敏感的人总能体会到那种道德绑架与脚踏实地的差别。自我知足与渲染悲情每每意味着，并没有真正地扎根下来。
七、项目
“我老公都支持我的，随时都安慰我：你不要焦急，接得到项目就做，只管即便去争取，没接到就算了，安歇一下，不要灰心。”——廖国喷鼻香／雅安芦山县飞仙关镇飞仙村落村落民、爱有戏之家卖力人
仁加村落和大同村落的乡工们，在活动室里准备开会。 澎湃新闻 王昀 图
“项目”可能是个令公益人士又爱又恨的词。吕小英一家之以是能团圆，是由于2016年这里的某个项目，须要一位有儿童项目履历的社工专业人才，而职员配套经费每月只有1800元。吕小英意识到，这点薪酬难以吸引到得当的人，而妻子刚好符合条件。虽然钱不多，一家三口能在一起也很好。
但做项目时常不由自主。为使本土社工人才发展，吕小英给附近的五个村落庄，申请到以舞蹈队、民乐团等为载体的妇女互助项目，让村落民自己去操办广场舞大赛等。为了舞蹈的园地，一些村落民还组织起来，休整了坝子；有的村落民，趁着练舞安歇，一起做饭，其乐融融。项目只有半年。而村落民至今对这段快乐光阴意犹未尽。
社会组织当然希望有项目做，否则无法生存——虽然管理费常日比较微薄，每每须要联结其他帮助。但在高思发看来，项目持续韶光更主要。社会组织办理社会问题，是要对社会负任务。如果本日购买做事，来日诰日不买了，社会组织本身就无法对社工卖力，不仅没尽到任务，还把社会秩序搅散了。这也不利于自身机构的职员稳定。因此，韶光少于三年的不做。
正在履行中的项目，忽然失落去了资金支持。这种情形有时会发生在社会组织与政府部门的互助中——常日是管理者忽然更迭，政策方向变动，统统得重新开始。其余，政府部门须要考虑更多面上的事，须要让事情看得见，更随意马虎评估。比如，须要频繁举办活动，对应大量人力本钱投入；但未必看得见被做事工具的改变。
相对而言，基金会比较方向于小而美的事情，会与成熟的社会组织结成长期计策伙伴，但其哀求也更加风雅。初创的小型公益组织——如雅安本土的社会组织，每每达不到哀求，申请不到基金会的项目。这样看，雅安群团中央的“我爱我家”项目，更大的意义是供应磨炼机会。
项目是向本地社会组织传导履历的载体，实行项目是发展过程。在雅安，外来的社会组织，多数会把本地的项目——多数是来自群团中央的项目，转包给自己孵化的本土社会组织去做。但后者也面临难以独立申请到项目的问题。
比如，在爱有戏的帮助下，飞仙村落的廖国喷鼻香等人成为社会事情者，成立了“爱有戏之家”，并实行了爱有戏转包的村落庄拍照项目。并在村落庄里开展许多事情，比如上门帮助不便行动的老人，或组织歌舞演出。不过，虽然廖姨妈等人做过几个“我爱我家”的项目，还把机构的管理费——即自己的人力本钱，也用在了活动里，相称于不计成本地事情，但她们不善于写和说，要学习申请项目，与年轻的大学生竞争，并非易事。
纵然是返乡的年轻人，学着写申请项目的标书，也不随意马虎。在大同村落，罗静开始独立申请公共空间的项目，吕小英在阁下反复辅导，一个文档写了好几次。
八、乡工
“七八十岁的老人，儿童时期的玩具弄出来，她老公说她是乖乖，逗得别人看着笑得弗成。给她一种平台。大家欢快自己，是不随意马虎的。”——石传敏／雅安市芦山县仁加村落乡工
乡工们的排班表贴在活动室的门上。 澎湃新闻 王昀 图
乡工的主体是老人。在仁加村落和大同村落，许多乡工是当地的老年协会成员。
他们平日卖力管理村落里的活动室。值班有补贴，但更主要的是做事社区，比如陪伴来玩、来借书的留守儿童。
大家在一起众筹了重阳节的大型活动。有人买菜弄饭，有人照顾老人。坐了六百多人，共有八十桌。全村落人都参加了这场活动。大家还组织茶会，有人分享受骗的经历，有人唱山歌，提及了夫妻的故事。她觉得，这个中包含着人的改变。要根深蒂固为社区干事，有为社区做事的美好的心。
乡工石传敏提到，谁会发月饼给他们吃？这便是无私地对他们好。她比较乐不雅观，认为心家园把这个地方提升起来，未来也可以放心离开。
乡工年纪比较大，固然是个问题。但吕小英认为，老年乡工在这个地方，即便不做社工，也还是这个地方的人；大学生就不一样，更随意马虎离开，留不下来。
乡工们也得到一些出外访问的机会，这无疑开阔了视野，也增强信心与认同感。
李传俊去过一次深圳慈展会，留下深刻印象。她以为，的确可以帮助大家变得更好，也想在公益方面发展。
李传俊想到，地震过后，家家户户出去打工，许多老人须要照顾。但家庭中每每是，小孩是宝，老人是草。大家并不重视老人。“想为孤寡空巢老人，要一个长期固定的园地，中午有一顿餐，有一个老人兴趣班，长期感想熏染到温暖。”但她以为，目前彷佛还没有能力做这件事，与已有项目的方向差别太大。
吕小英强调痕迹管理，须要随时写下来。但李传俊觉得，笔墨事情太累，韶光大部分耗在了写东西上，甘心多做点事情。毕竟，她当年高中没有毕业，就出去打工了。
李传俊觉得，做公益好难，与村落民相处，虽然有改变，但并不大。
吕小英在村落庄里兢兢业业地事情，但他认为，在这儿不一定要追求改变什么，只是做一些事情。由于，社会组织在一个人生命发展的过程中，有过促进或陪伴就可以了，至于能否改变，那是自己的事情。
九、路
“从雅安地震，我就创造一个新的模式。和修屋子一样，最根本的那一层永久最主要。先谈基建，我们把老百姓最关心的生活最焦急的事情办理掉，然后再跟他们谈文化，大家就相互认识，相互理解。到了一定程度，然后开始谈发展。”——文太科／北川羌魂社会事情做事中央主任
远眺北川地震遗址。在四川的大山里，泥石流、滑坡等自然磨难，常将村落道损毁。澎湃新闻 王昀 图
路是接济的通路。这里地震泥石流多发，路上常有大块碎石。由于景象与地质条件，村落里的路极易被损毁。
但修路也是参与的契机。在雅安地震灾后重修中，文太科做过一个修复村落路的项目。针对一条老大难的路，村落民反复协商，自己组成管理小组，共同捞石头填路基。虽然花了很永劫光，反复做事情，但终极结果是，以最节省的办法，做了最多的事。既办理了实际问题，村落民也凝聚为共同体。人的改变就此发生。
文太科觉得，这样的模式，真正相符社工里讲的志愿原则。与路相似的，还有用来办公共活动的屋子，以及消防池等减防灾举动步伐。
十、羊
“我申请项目时，有一项是可持续发展的，想等我们这个羊生了小羊，一户带动一户。结果看着去年价格降了，很多老百姓就说不愿意养了，就连把羊送给他们，都不愿意养。”——李传俊／雅安市芦山县仁加村落乡工、爱心家园卖力人
仁加村落乡工李传俊申请中国扶贫基金会的项目，在家里养羊。 澎湃新闻 王昀 图
羊不仅是羌族图腾，还是常见的扶贫生存项目。而在雅安灾后重修的地方，那些还有老屋子的人才有条件养羊。并且，养羊的收益还受到市场颠簸影响，要看天用饭。
李传俊申请了扶贫基金会的养羊项目。今年五月就满两年。她一共养了三十只羊，本来希望靠养羊来补贴其他项目的职员经费，但市场行情不好，收益无从指望。
好在，养羊的本钱全由扶贫基金会包袱，每户三万元。李传俊也没有额外的丢失。
而吕小英认为，还是得让申请这类生存项目的人出一些钱，否则很难担保积极性。
鸡也是常见的扶贫生存项目。看似本钱低，但也十分麻烦。2011年，文太科曾在映秀的村落庄做灾后项目，养了两年鸡。他不只召募穷苦户，自己也学习养殖技能，还请了专家帮忙。每天早上五点起来做饲料，鸡感冒了还要给注射、喂感冒药。还去学了鸡的宰杀和包装。
他总忘不了那个冒死拔毛和满地抓鸡的场面。有一次，文太科接到来自成都的订单，要一千只鸡。包括活的和杀好的。
杀好的要去毛去内脏，包装起来。村落和颜悦色手不足，文太科带其实习生，一起杀了两天鸡——景象开始热起来，得不才午集中杀，拔毛拔得手软。随后，拔完毛的鸡与活鸡一起，装车运往成都。当时不知活的家禽晚上八点前不能进三环，车子被交警堵下来。但鸡关久会去世，文太科和村落民把活鸡放到郊区树林里圈着，八点后再捉起来，关进笼子，送进城去。
虽然文太科竭尽全力，抛开鸡苗和运输的补贴，这个养鸡项目，还是没有赢利。
生存的确很主要。高思发正在考试测验进行生存助学，用养猪或种豆子的项目，帮助穷苦孩子的家庭。
小微生存项目实在繁芜。吕小英打算，这类项目只投四位数的。由于，对社会组织来说，几万元切实其实便是大钱，别人给你捐了钱，就要把这个钱用好。
十一、女人
“能照顾孩子，照顾老人，又找到钱的话，比如搞编织等，是最好的。这种生活，她们最神往，还是勤恳朴实。”——石传敏／雅安市芦山县仁加村落乡工
心家园在村落里造就的社会事情骨干，是两位年轻女性。李传俊的照片贴在仁加村落的活动室里。 澎湃新闻 王昀 图
女人无疑是社区中的骨干力量。回到村落里并能为当地社区着力的，绝大多数都是女人。由于顾家，她们也很可能连续留在村落里。在雅安，外来社会组织所造就的本土社区事情骨干，也大多是女性。她们天然具有粘合社会的性子，比如能歌善舞。
而这些女性骨干总是强调，丈夫支持自己。也便是说，要不然，她们就很难开展这项社会做事的事情。
而在大同村落和仁加村落的乡工中，男人大多是之前老年协会的成员，女人则多是救灾时帮忙的志愿者。后者做事社区的动机彷佛更为纯粹，对未来也更为乐不雅观和积极。
高思发的生存助学，所帮助的工具，大多是家庭不幸的妈妈。高思发请她们坐在一起，分享自己的故事。虽然家庭有各类变故，但她们富于韧性。高思发认为，她们是足以让孩子骄傲的母亲。
十二、“人性主义”
“是社会事情代价不雅观的理论根本。A人性主义 B科学发展不雅观 C共产主义 D宗教思想”——乡工小组社会事情理论知识试题
“人性主义”是社会事情代价不雅观的理论根本。这是吕小英给乡工们出的试卷上的题目，上面全是选择题。之前培训了四次，这算是一次总结。但老人们看不清字，读题比较慢，再说本来也不太记得住。大部分人分数都不高，乃至有没答完的。
石传敏得了八十多分，已是高分。但她把这道题答错了，选成了科学发展不雅观。她回顾这道题，反思到：“科学发展不雅观，是在人的根本上，不断进步开拓。首先要做人性主义，要有人，人才能方案统统。”
还有一道题，是关于马斯洛需求理论的。石传敏也答错了。她说：“我想到，先有爱，然后才有尊重。你爱都没有付出，谁尊重你呢？对不对，即是有种升华。也不是那么绝对的。但一个前一个后。便是这两个之间徘徊。道理转过来，也是想得通的。我受人尊重了，也付出爱。看你从哪个角度进入，须要什么目标。”
她以为，答这些题对自己的事情有帮助。她想起高中的毕业歌，唱完这首歌，她就去下乡劳动了，再后来去打工。而这些选择题，这些打消缺点答案的过程，彷佛把人拉回少女期间。大概，她不必知道人性主义的完全定义。由于她说：“争来争去有什么用，让一下多好。有能力的过得好点，能力不好的，又瞧不起人家，这弗成。你不一定是全的。大家要和平相处。”
而在救灾的实践中，人性主义又化为详细可实行的标准。
2013年4月25日，四川雅安芦山县，一顶搭在石地上的帐篷。 杨一 澎湃资料图
中国慈善联合会救灾委员会副总干事老鬼——这位退伍军人从2008年汶川大地震起，以志愿者身份，参与了多次抗震救灾，也成立了自己的机构。如今，他能把环球一百家机构根据以往履历汇编成的“人性主义核心标准”说得条理分明。一人一天要喝多少水，吃多少食品，都是救灾须要节制的信息。还有性别视角，女性该当得到若何的救助。
尊重恰好是人性主义的一项原则。比如，救灾要尊重所有人的生活习俗和习气。“如果有人罹难，不可能扔在那里。每个民族都有它的丧葬仪式，要尊重人家。但又不能让他在自己住的帐篷里做丧葬仪式。以是要专门选一个地方作为殡仪馆，也是为了安全。其余，还要理解当地灾民的饮食清单。”
老鬼认为，不是谁扛着旌旗，穿着迷彩服就能进入灾区救灾的。干系领域的社会组织，一定要标准化。
十三、减防灾
“该当让更多人来参与。但这个圈子里，能带动社会组织的人不多。社会组织的人个性很强。救灾指挥，你说话，人家得听。这些人是武夫的脾气。”——老鬼／中国慈善联合会救灾委员会副总干事
2013年4月21日，四川雅安宝兴县灵关镇，两位小朋友在灾民安置点的帐篷中。 杨一 澎湃资料图
减防灾在四川是个主要课题。这里磨难频发。但中小型磨难乏人关注。雅安地震后，壹基金找到中国心的原点公益，希望联合本地组织，发起应对中小型磨难的救灾网络。实际上，在救灾方面，本地组织能应对中小型磨难，才能在应对大磨难上起到浸染。
这个覆盖四川19个市州的救灾网络，随时可以相应灾情。故意愿的救灾组织，被加入到网络中。原点公益为其做能力培植，也关注其在发展过程中的困难，并通过一些项目提升其能力。而这些社会组织在碰着灾情时，就有责任第一韶光得到信息，参与到救灾当中。
详细而言，减防灾是一门专业。
上海等地也有不少学校，请老鬼来做减防灾的培训。他会评估学校潜在的磨难风险，以及老师与孩子的能力，挑选自己准备好的课程——一些内容是自己研发的，由于中国建筑构造不同，不能照搬国外的东西。
研发课程也挺费钱。最笨的办法是做实验。比如，逃生要砸玻璃，要看砸哪块得当。老鬼找了个玻璃厂资助。一共砸了两千块玻璃，各自记录在什么位置敲，破碎要花多永劫光。这样综合算出，整块玻璃哪个位置可以最快最完全地砸碎。
而如果要研究生命三角区，就得盖假屋子摇。老鬼认为，不是三角区就能救命，有些区域不找三角区反而安全。
老鬼定期去川大和港理工合办的灾后重修管理学院讲课，乃至给民政系统的官员培训，让官员能看懂磨难管理的报告是怎么来的。
老鬼说，高层政府的民间互助，找的还是2008年的志愿者。本来该当让更多人参与，但人们最信服的还是最老资格的这批人。
十四、行动研究
“行动了便是研究者，一定要研究自己的东西。不学习，很多时候被专家忽悠。人家谈专业，你弹不出来，就傻眼了。”——高思发／中国心志愿者团队领队、北川大鱼青少年公益发展中央理事长
2013年4月25日，四川省雅安市芦山县龙门乡，古城村落的村落民们聚到了一起，或坐或站在坍塌房屋的废墟上，望着铲车和挖掘机正在清理房屋废墟以腾出一块空地于今后建造活动板房。澎湃资料图
行动研究是一个以研究者为主的网络。个中，高思发学历最低，但履历最丰富，也有充分的学习欲望。他参与行动研究已有六年，如今成为里面的骨干力量。
行动研究意味着，自己研究自己。高思发认为，很多基金会不相信，一线事情的人还有做研究的能力，只有把自己的事说清楚，才能让出资方认可自己，才能有肃静。否则，等着别人来研究，与自己的初衷不符，随意马虎招致误解。
相对来说，大多数研究者不接地气，而能扎根下来的社会组织也并不多。因此，行动研究是学习与自我反思，也是自己为自己争取话语权。
高思发觉得，专家喜好从理论上谈，要重修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但在一线做做事，研究的是自己已经重修了什么样的东西。他打算写一篇关于家庭重修的文章，谈谈这些年来，重修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翼虎·山河·寻路胡焕庸线上的中国”专题每周一、三、五刊发更新，敬请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