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是一个有创辟的时期。
其学术思想和文艺,都有和古人不同之处。

天下事物极必反,有汉儒的泥古,就有魏晋人的讲玄学。
有佛学的偏于出世,就有宋学的反之而为入世。

吕思勉评宋儒_吕思勉告诉你一个真实的宋朝 简历范文

宋学的巨头,当推周、程、张、朱。

周敦颐像

周子名敦颐,道州人。
著有《太极图说》和《通书》。
其大意,以为无极而太极(无极而太极,便是说太极无从追溯其由来的意思。
即太极亦是合阴阳两种征象而扬名,阴阳亦不过归纳各种征象的两个不雅观念,并非实有其物。
阴阳且非实体,无极太极,更不必说了)。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
因其一动一静,而生五种物质,是为五行,再以此为原质,组成万物。
人亦是万物之一,以是其性五端皆具(五端,谓仁、义、礼、智、信。
汉儒五行之说,以仁配木,礼配火,信配土,义配金,智配水)。
但其所受之质,不能无所偏胜,以是人之性,亦不能无所偏。
当定之以仁、义、中正而主静。

张载像

张子名载,陕西郿县横渠镇人。
他把宇宙万物,算作一汇。
物的成毁,便是气的聚散。
由聚而散,为气的悲观浸染,是为鬼。
由散而聚,为气的积极浸染,是为神。
以是鬼神就在万物的本身,而幽明只是一理。
气是一种物质。
各种物质相互之间,本有其好恶迎拒的。
人亦气所组成,以是对付他物,亦有其好恶迎拒,此为物欲的根原。
此等好恶,不必都能合理。
以是张子分性为气质之性和义理之性,而说人当变革其气质。
周、张二子所发明的,都是很精妙的一元论。
二程所发明,则较近于实施方面。

程颢与程颐像

二程是弟兄。
洛阳人,大程名颢,小程名颐。
大程主“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
小程则又提出格物,说“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

朱熹像

朱子名熹。
他原籍婺源,而居于闽,以是周、程、张、朱之学,亦称为濂、洛、关、闽(濂溪,本在道州,即今湖南道县,为潇水的支流。
敦颐后居江西庐山莲花峰前,峰下有溪,西北流,合于湓江。
敦颐即以其故乡濂溪之名名之。
学者因称为濂溪师长西席)。
朱子之学,是承小程之绪的。
他读书极博,制行极谨严。
对付宋代诸家之说,都有所批评,而能折衷去取,以是称为宋学的集大成。
但同时有金溪陆九渊,以朱子即物穷理之说为支离。
他说心为物欲所蔽,则物理无从格起,以是主见先发人本心之明。
大抵陆子之说,是为天分高,能直探本原的人说法的。
朱子之说,则为天分平常,须积渐而致的人说法的。
然正惟天分高,然后逐事检点,不虑其忘怀本原;亦惟天分平常,必先使贰心有所主。
以是清代的章学诚说:朱陆是千古不能无的同异,亦是千古不可无的同异。
以上所说,是宋学中最主要的几个人。

此外在北宋时,还有邵雍,则其学主于术数。
南宋时,张栻、吕祖谦和朱熹,同称乾淳三师长西席(乾道、淳熙,宋孝宗年号。
乾道自逐一六五七三,淳熙自七四八九)。
祖谦喜讲史学。
永嘉的陈傅良、叶适,永康的陈亮,都受其影响。
其说较近于事功。
讲宋学的人,不认为正宗。
然实亦相互出入。
宋学家反对释氏。
他们说“释氏本心,吾徒本天”。
而他们所谓天,便是理,以是其学称为理学,尊信其说的人,以为其说直接孔、孟;而孔、孟之道,则是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相传下来的,以是又称为道学。
后来的考据家,则谓宋学的根原,是《先天》、《太极》两图;而此两图,都是出于宋初西岳羽士陈抟的,以是说宋学实出道家(《太极图》为众所共知,不必再说。
邵子的《先天次序图》如右:其图以白处代《易经》的阳画(—),黑处代易经的阴画(--)。
最下一层为太极,是不能分白黑的,图上的白色,不作为白色看。
第二层为两仪。
第三层为四象。
至第四层则成八卦。
二三四三层不雅观之,其次序为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
又八卦的方位:旧说是离南,坎北,震东,兑西,乾西北,坤西南,艮东北,巽东南。
邵子说:这是文王所改,是后天卦位。
邵子所传的图,则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
说这是先天方位,伏羲所定。
案邵子的哲学,是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如此递推下去的。
其《先天次序图》,表现这种思想。
其《卦位图》,则附和他的人说:天位乎上,地位乎下;日生于东,月生于西;山镇西北,泽注东南;风起西南,雷动东北;自然和天地造化相合)。

又有因宋儒好谈心性,以为实是释氏变相的。
然后一时期的学问,对付前一时期的学问,虽加反对,势不能不摄取其精华;而学问的渊源,和其后来的发展、造诣,也并无多大的关系,每每有其源是一,其流则判然为两的。
以是此等说,都无足计较。
宋学总不失落为一种独立而有特色的学术。

吕思勉,近代史学家,与陈寅恪、钱穆、陈垣并称为“当代史学四大家”

清代的汉学家,对付宋学,排斥颇力。
实在考据之学的根源,亦是从宋代来的。
宋儒中如著《困学纪闻》的王应麟,著《日钞》的黄震,都是对付考据很有工夫的。
以是宋朝人对付史学,亦很有成绩。
自唐往后,正史必出于合众纂修,已成常规。
只有宋代,《新五代史》是欧阳修所独撰;《新唐书》为修及宋祁所合撰。
虽出两人之手,亦去独撰的不远。
司马光修《资治通鉴》,自战国迄于五代,为编年史中的巨著。
朱子因之而作《大纲》,虽其编纂不如《通鉴》的完善,而其体例,则确较《通鉴》为优(《通鉴》事实甚繁,苦于无从校阅阅兵。
司马光因此另编《目录》三十卷。
然《目录》与本书,分而为二;而小事《目录》中又不能尽载,校阅阅兵仍苦不便。
朱子因此而创大纲之例。
纲用大书,且用分注。
要检讨的,只要看其纲就得了。
《大纲》一书,朱子仅发凡起例,其编纂则属之晒台赵师渊。
师渊编辑得不甚精善。
以是考求事实的人,都据《通鉴》而不据《大纲》。
但编纂尽善与否是一事,体例的善否,又是一事。
论事实的校勘去取,《大纲》确不如《通鉴》之精,论体例则《大纲》确较《通鉴》为善。
试取两书,略一翻阅便知)。

袁枢又因《通鉴》而作《纪事本末》,为史籍开一新体。
马端临因《通典》而作《文献通考》。
其事实的搜辑,实较《通典》为备;而门类的剖析,亦较详。
郑樵包括历代的史籍而作《通志》,虽其编纂未善,然论其体例,确亦能席卷古今,删除重复的。
而二十略中,尤多古人未及把稳之点(二十略里,《氏族》、《七音》、《都会》、《草木》、《昆虫》为略,是前此史志所无的)。
此外宋朝人对付当代的史料,蒐辑之富,亦为他时期所不及。
而史事的考证和金石之学,亦始自宋人(考证之学,如刘攽、刘奉世的《两汉书刊误》,吴缜的《新唐书纠缪》等。
金石之学,如欧阳修的《集古录》等)。

唐朝虽为古文创作时期,实在当时通畅的仍是骈文。
至于宋朝,则古文大盛。
如欧阳修、王安石、三苏父子、曾巩等,都为极有名的作家。
宋朝人的骈文,亦生动流利,和唐以古人所作,虽凝重而不免失落之板滞的不同。
诗,亦于唐人之外,别开新径。
唐人善写景,宋人则善言情。
比较起来,自然是唐诗蕴藉而有余味。
然而宋人亦可谓能开拓诗的境界,有许多在唐代不入诗的事物,至此都做入诗中了。
词则宋代尤推独绝,南北宋都有名家。
宋学家是讲究道理,不看重词华的。
以是禅家的语录,宋学家亦盛行利用。
又其时平民文学,甚为发达。
说话之业甚盛。
后来笔之于书,便是所谓平话体的小说了。

印刷术的发达,是推动宋代文化的巨轮。
古代的笔墨,书之于简牍。
要特殊保存得长久的,则刻之于金石。
不论金石和简牍,总是供人不雅观览,而非以为摹拓之用的。
汉魏的《石经》,还是如此。
但是后来渐有摹拓之事。
摹拓既兴,则刻之于木,自较刻之于石,为大略单纯而省费。
据明代陆深所著的《河汾燕间录》,说隋文帝开皇十年——公元五九零年——敕天下废像遗经,悉令雕板。
这是我国印刷术见于记载之始。
然当隋、唐之世,印刷之事,还不盛行。
以是其时的书,还多是钞本,得书尚觉困难。
年夜公元九三二,即后唐明宗长兴三年,宰相冯道、李愚,才请令国子监校正《九经》,刻板印卖。
是为官家刻书之始。
此后官刻和私人为流传而刻,书贾为牟利而刻的就日多。
宋往后的书本,传于世的,远非唐以前所能比,便是受印刷术发达之赐。
活字板是宋代毕昇所创,事在仁宗庆历中——公元一零四一四八——其时字以泥制。
到明代,无锡华氏,才改用铜制(可参看孙毓修《中国雕板源流考》)。

选自《中国通史》,公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吕思勉师长西席更被称道、更普通的口语文《中国通史》

一本在手,读懂中国大历史

本书原名《复兴高等中学教科书本国史》,商务印书馆1934年初版,畅行多年。
这是史学大家吕思勉为高中生撰写的一部中国通史。
书中全面且细致地讲述了中国自上古时期到20世纪三十年代的政治、社会、文化等,平实流畅,普通易懂,史实丰富并多有新解,不失落为一本上乘的中国通史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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